城门容易关,积蓄在百姓心底的躁动却是关不住的,各方人物各显神通,纷纷站起来挖城防的根脚,潜伏在城中的右厢也积极活动,帮助想出城的疏通关系,早日出城。在各方努力下,戒备森严的恒州城,每日都有数十户顺利逃出升天,百姓看到了希望,哪还有谁愿意与城共存亡?
这一点让王庭凑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他一向崇尚武力,轻视这些鸡鸣狗盗的手段,此刻吃了大亏,方知厉害。
他派出卢桢和大将王振万,凭借地利向深州方向防御,一面派遣使者到李茂军营,祈求罢兵和谈,王庭凑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只要李茂撤军,成德六州府库财物可任意取用,深州可以割让给幽州,幽州可以在成德腹地驻兵,由他出面说服田怀谏河北三家缔结盟约,推李茂为盟主,联合义武、横海,在河北实行互保,永保三家权势富贵。
李茂回应他的是三枚开花弹,义武军此番出兵五百,本来是想两不得罪,但李茂岂肯放过张茂昭这条老狐狸,提出借道攻打恒州,愁的张茂昭连续两天睡不着觉,正不知怎么回答李茂,忽闻李茂大军已经过境定州,奔着恒州去了,张茂昭大骂是李茂强盗,骂了三声后忽觉周身舒泰,说不出的舒坦,于是大笑三声,高高兴兴地睡觉去了。
王庭凑没有想到李茂会来的如此之快,看这架势也绝无跟他媾和的可能了,王庭凑检讨了自己的失误,李茂羽翼丰满,野心更是大的无边,他已经不满足再小打小闹,搞河北割据的局面了,他野心勃勃,已经生出了一统河北的心思。
王庭凑深知败军之将的悲惨,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如今倒希望朝廷的各路讨伐大军云集成德了,人越多,做手脚的机会就越多,回旋的余地就越大,哪像现在这样,一对一,根本没有做手脚的余地。
王庭凑所期望的,正是李茂所担心的,朝廷的诏令他已经接到,什么恒州四面招讨使,诸军统帅,他根本不稀罕,人一多,事就多,麻烦就多,自己要设法摆平方方面面的要求,无疑会牵扯解决恒州的精力,这正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
恒州城,李茂曾经来过,昔日王士真病死,王承宗自任留后,朝廷发大军征讨,他就曾随军来过,这座城高大坚固,重兵防守,不能说易守,但绝对难攻。
恒州城内现有驻军三万六千人,直属王庭凑的有一万五千人,方闯部一万一千人,其余是一些旧日忠于王氏的将领,多不成气候。
若能把方闯拉过来,恒州城就塌陷了一半,即使不能把他拉过来,让王庭凑对他心生猜忌,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想策反方闯,正面不行,此人在成德有儒将之称,喜读史书,颇有韬略,等闲的言辞是哄不了他的,要想策反他,需从城外的卢桢入手。
卢桢此刻正与王庭凑麾下大将王振万率军在恒州城东一百二十里处构筑堡寨,准备阻击李茂由深州西进,却没想到李茂会借道义武直接攻击恒州。
张茂昭这个老狐狸战前收了恒州的好处,答应不搅这趟浑水的,结果说话如放屁一般,转脸就去向李茂献媚。
二人商议了一下,眼下两条路,一是趁机东进攻克深州,威胁瀛莫,迫使李茂撤军,二是回师救援恒州。王振万主张攻打深州,恒州重兵云集,李茂非倾巢出动无法得手,如此则深州必然空虚,攻克深州将对幽州的军心士气构成极大打击。
卢桢性格稳健,不欲冒这个险,幽州拥兵十万,兵力上占据优势,主力攻打恒州,未必深州就是座空城,以李茂的诡诈,岂会把自己的腹心软肋暴露在敌人面前,但他处境尴尬,若执意不从王振万,难保不被扣顶畏敌的帽子,那就得不偿失了,思虑再三,卢桢只得勉强答应,二人拔营向东,却在距离深州城三十里的八角寨,遭到激烈抵抗,近万大军被区区数百人阻挡了两天一夜。
王振万勃然大怒,手提大刀赤膊上阵,率敢死队强攻得手,守军大部战死,只俘虏了十三人,拷问得知深州城内十分空虚,驻兵不足一个营,他们之所以激烈抵抗乃是为后方撤退争取时间。
王振万大叫上当,斩杀十三名俘虏,急率人马赶赴深州城,一万人狂奔三十里来到深州城下,首尾相连竟拉出了十里长队,王振万一马当先,冲到城门下,喝令开门,回应他的却是一支冷箭,王振万刀法了得,晃刀避过,拨马向回走,欲选一处安全地带再说话,紧追而来的将士见主将回马往回走,不觉大惊,忙也回马走。
王振万大惊,急忙喝止,人声鼎沸,哪能听得见?
王振万大恐,取弓在手,射杀三人!
众人于是更惊:一般来说,只有在进攻不力,军卒溃退时,主将才会在阵前杀人。
后至军卒搞不明白前面发生了什么,眼见主将杀人,纷纷拨马往回走,可苦了一路小跑过来的步兵,恒州缺马,步兵皆步行作战,披着重甲跑上三十里,哪还有力气再跑?
王振万怒火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