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浮生iii
嘤嘤哭喊,寸断心肠。
手持玉扇,翠衫华服的男子负手而立。
“纪师爷……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小解归来的狱卒猛然看见那朝廷钦犯跟前站着的男人,立马上前招呼,心下诧异他是何时进来的。
纪思凡面冲绑在十字刑架上陷入昏迷的钦犯,金边玉扇在背后有一搭无一搭的敲击着掌心,狐眸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看来,你们下手不轻啊!”早就料到那林宓必定私下贿赂刑官施刑,却没想他们竟能如此放肆,区区数日,便将个硬朗男人折磨的不成人形,看来,这刑部乃至大理寺官官相护的状况,比他想到的还要严重得多。
“这……小的们不过是奉命行事,上头让我们杀的,我们不得不杀,相信纪师爷也是个明白人。”狱卒答话,古往今来,这监狱里边的活儿都是这样,冤屈,从来都是给拿着票子的老爷们的,只要上头发了话,监狱里钦犯的命又值几个钱呢?!
“你所谓的上头,到底何方人也?”纪思凡挑眉问道。
“当然是刑部的张东西大人,以及大理寺的李爽大人。”狱卒毫不避讳的报上两位大人的名讳,眼前的纪思凡虽是晋王身边的红人,却终归只是个师爷,论起官职,刑部、大理寺那两位官爷要比他高的多。
“原来是张、李两位大人。”纪思凡表面不动声色,心中默默记下,狗官张东西贪污受贿他早有耳闻,只是没能抓住一个好的契机将其严办,不过似乎正因如此,此番行动竟有了计划外的收获,不但得到了除掉王爷心中大患的机会,更是钓到了李爽这条腐败的大鱼。唇角微扬,他极力克制心中的兴奋情绪,吩咐道,“把这男人给我泼醒。”
“是。”狱卒习惯性的拎起一边的木桶准备去缸里舀水。
“等等。”玉扇轻点男人肩膀,纪思凡打断了他的动作,一双狐眼盯着那满是白色沉淀物的木桶道,“我是让你泼醒他,不是让你用刑,你这桶里全是盐巴,一桶盐水泼过去他岂不是晕得更加彻底,你当我是大罗神仙能跟死人通灵不成?去,换个干净的桶在干活。”
“是,是。”师爷发令,狱卒自然不敢怠慢,赶紧屁颠屁颠的跑出去找桶。
“料不到你筠落燕竟也有如此落魄的一天。”一手环胸,另一手庸懒的用玉扇轻击后颈,纪思凡看着男人嘲讽道,“先前听说你口风甚紧我还不以为意,现在来看,你的忍耐程度绝非常人能够比拟的。想那男人同你可说是已无半点瓜葛,你为何还要如此袒护他?”
玉面狐狸开口询问,回答他的却是冰冷的沉默,十字刑架上的男人依旧垂首而立,坚实的肌肉上布满刀痕,伤口旁边竟是深浅不一的血痂,只有在伤口愈合后又被撕裂造成新伤的情况下才能形成如此情形,每一块血痂之上,竟还残留着盐水干涸后凝结而成的盐粒,面对如此痛楚,又有几个男人能够不动声色。
得不到回答,纪思凡倒是不气不恼,反正他这次过来也不是专程来当说客的,这受刑的男人理不理他都无关紧要,命运的齿轮早已开始转动,即使他们死命反抗,也都不过是失败之前最后的挣扎罢了。
他和他曾是把酒言欢、相互敬重的兄弟,然而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各自信奉的主子不同,走的路自然不同,到最后,即便顾念昔日兄弟之情,他能为他做的也是少之又少。
“筠兄,你受尽折磨包庇他,你可知道,早些时候那个男人已经自动现身做了妥协,用他自己的命换了你与那何家美艳舞娘的性命。”话才说完,纪思凡瞬感周围空气陡然一窒,令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他深知,看似坚固的束缚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若非他心甘情愿留在这里,谁都困他不住。
“师爷,师爷,桶来了!”就在这温度骤降之际,狱卒一边叫嚷,一边哼哈着跑来作势就要去缸里舀水。
见状,纪思凡立刻上前制止,心想这狱卒小兄弟怎就来得如此不是时机,他刚说完重点,还没来及安抚对方受伤的心灵他便跑回来碍事,倘若真就让他舀了水泼将上去,到时候受伤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慢着!”玉扇一挥,再次制止了狱卒的动作。
“师爷又有何吩咐?”狱卒大惑,纳闷的回过头,可没等他看清身后状况,只听嘭啪两声巨响,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