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见血封喉i
推开门,瘦小的身影翻过高高的门槛,一点一点向床边爬去。握在手中的匕首犹如千斤重的秤砣压得他双腿发软,站不起身来。
什么叫杀人,什么是死;什么叫见血封喉,什么是罪,他全然不懂,他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他不过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所以他退缩了,甚至没等靠近床榻,他便被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吞噬掉了
所有勇气,想也不想的往回爬去,他爬得很急,仿佛有一只鬼手随时都有可能伸出来将他拖进万丈深渊,他努力翻过门槛,却一次又一次的摔下来,那是鬼的肩,他根本翻不过去。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一把将匕首扔了出去,嵌着宝石的金属块在夜空中划出道抛物线落在地面上,接着滚了几下方才停下,发出了一连串叮叮当当声。
那样的声音白日里听来微乎其微,在寂静的夜却是格外刺耳的,但猛玄燕顾不得太多,他一心只想着逃离这里,空出来的双手给了他足够的助力,他扒住坚实的木板,抬起一条小腿攀附而上,然后双手双腿同时用力,"唔"娇嫩的小脸首当其冲磕在了地上,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忍耐力才没大叫出来,只是老天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另一处黑暗中隐隐传来说话声,应该是巡夜的公公,孟玄燕迅速爬起来,捡起不远处的匕首躲进了花丛中,花丛的枝叶并不茂密,好在他身体瘦小,月光照射出的几处阴影刚好形成了能够隐藏他的天然屏障,他蜷缩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全身汗如雨下,紧握着匕首的双手不敢有半点松懈,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见有半个人影出现,他却依旧不敢轻举妄动,漆黑的景象令他恐慌,他连哭的勇气都失去了,开始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并非人声,而是浅浮于黑暗之中魍魉鬼语。
就这样,他一直躲藏着,不知什么时候竟睡着了,待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就如七哥所说,他是懦弱的,他没有勇气做他唯一能做的事,然而七哥说的话就可以全信吗?
他说娘被下了毒,他说毒是麽麽下的,他说麽麽该死,一切都是他说,可麽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如果没有麽麽照顾娘和他,他们早已饿死,麽麽真的是坏人吗?
七哥是鬼,而麽麽是多年以来救他们的恩人,到底谁说的话更可信呢?如果让他去怀疑一个每日每夜照顾他的老宫女,他宁愿错的那个是万恶的鬼。
不敢多想,孟玄燕将匕首裹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整理的看不出藏了物件,他凭借男人昨夜的描述来到了鬼的居处。
诺大的院落并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沉稳古朴的气息更与传说中的鬼院相差甚远,孟玄燕怀着忐忑的心情跑到门口矗立着的男人跟前,踌躇着该如何开口。
侍卫看到他时并未感到稀奇,恭恭敬敬向他行了礼,未等男孩做声,便先一步道:"皇子,将军已恭候多时,在下这就带您前去。"
"唔,谢谢。"自出生以来从未被人如此恭敬对待,男孩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当下窘红了脸颊,小手攥着衣摆揉啊揉的跟在侍卫身后走进内堂,然而才费力迈过门槛,一柄寒光宝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下不了手?!"剑尖没入细嫩的皮肤,一滴赤子之血缓缓流出,孟玄夜手握利剑立于门前,只需稍稍挪动动作,这名弱小孩童就会成为他猩红血史的又一传说。
"不杀她,就等着给赤蝶收尸吧。"抽回剑柄,孟玄夜坐到主位上,浅笑着下了结论,那个在其他人口中甚为避讳的名字他却念的轻松。
"你骗人!麽麽不可能是坏人!"孟玄燕扯着嗓子大喊,以弱小的心灵抗击那句魑魅鬼语。
“骗人?你身边又有几个人说的是真话?十三弟,你真就没看清过自己的身份,真就没看清过这宫中的人心?”男人淡漠开口,没问出一句问句,眼中就多一分鄙夷。
“或许,我应该让你去见见你的另一个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