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娘的眼神立刻游移起来,裙摆下脚尖对脚尖,低头吱吱唔唔:“我、我不是故意的……”
安真未虎着脸把茶杯放回茶几上,义正言辞道:“看你把你娘闹的,萝娘,你说说她!”
说完头皮一麻,知道自己被妻子狠狠瞪了头都不敢扭。
吴氏这个气,昨晚说的好好的,该他扮一回白脸了,怎么又推到她身上?就他一个疼女儿吗?
看着眼前的父女俩一个坐一个站,眼神一样的飘忽,吴氏都气乐了。
“以后不许再喝酒了!”吴氏板着脸训女儿。
六娘怯怯的试探:“我耍酒疯了吗?”
“呃,也不算吧。”安真未回味了一下女儿任性撒娇痴缠的一面,还挺……咳,眼神一不小心飘到了怒目而视的吴氏身上,安真未默默端起茶杯挡住脸。
吴氏冷笑:“是没耍酒疯,就是闹得合家都不得安宁。”
不会吧?这么猛?
六娘瞪大眼,明明上一世她喝多了就会傻笑和睡觉的,换个身体连酒品都下降了吗?
缩了缩脖子,六娘期期艾艾的说:“我、我以后不喝那么多了。”
一点都不喝臣妾做不到啊!
吴氏板着脸还要再训,小七郎摇摇摆摆的扶着门框试图跨过门槛进来,看见六娘眼前一亮:“姐姐!”
六娘如蒙大赦,溜过去抱着小七郎,谄媚的冲娘亲笑:“我带他去玩儿。”
吴氏也没舍得真罚她,本来准备吓唬吓唬她,结果老的拆台小的还来打岔,罢了罢了!
板着脸瞪了女儿一眼,吴氏心有不甘故意道:“因你醉酒,你大伯娘放了你一日假,让你歇息好了在家抄书,明天拿给她看。”
大伯娘……六娘苦着脸应了,吴氏幸灾乐祸的看女儿去了,脸色渐渐沉下来,看着六娘的信和扇袋,皱眉问:“真给他送过去?”
安真未何尝愿意,只是看那从人的态度,岂是能随意糊弄过去的?不过……把女儿的信封好,这信上可只字未提回礼的事,扇袋就省了吧。
收拾好仪容,吴氏送安真未出门。
“中午不必等我,我去拜访拜访范举人,可能会留饭。”
吴氏把盒子递给他的手指一顿,抬眼望他:“你是决定了?”
安真未不答,接过东西仔细装进袖袋里走了。
骡车到了廉国公府,对着这番让人仰望的世族气象,安真未少不得感慨一番,他一个布衣举人,竟是因这种原因得以登门,何尝不是一种嘲讽。
廉国公府的门子不知自家二公子和瑞王世子又在玩儿什么,得了嘱咐也不敢上报给夫人,提了许多日子的心,最后发现除了偶尔需要装聋作哑的应付一下这个姓安的人家,也没有别的出格的事,日子久了居然也习以为常了。
一早见瑞王世子身边的长喜来府里给二公子送过什么东西后就赖在门房不走,门子就心里有数了,等安真未来一点都不意外的直接带去见了长喜。
长喜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信封,半晌方笑道:“贵府好节气。”
没有多作为难,就送了安真未出去,自己把信往怀里一揣,就奔了弘文馆。
范家的私塾大多都是儿子们在管,范举人上了些年纪,除了指点指点几个心仪的学生,只偶尔亲自授课了。同是举人,一个多的是经验感悟,一个不缺才情眼光,自然相谈甚欢,几年下来颇有些交情。
安真未一来,范家人就熟练的备了席面,申时初安真未方告辞离开。
微带些酒气,范举人坐在院儿里摇椅上含笑自得的哼了会儿小曲儿,才叫了个下人:“去请时清来。”
范举人眼神不是特别好了,闵时清远远过来的时候只能看到一抹从容的青影,自然的眯着眼睛仔细瞅,青衣少年站定在他面前恭敬的施礼,没有多余的傲气,也没有谦卑,一派从容自在,仿佛天边云卷云舒,万事不改其安然。
闵时清只觉得今天老师的笑容格外古怪,半天也没叫他起身,虽然头皮有些发麻,面上却不显,耐着性子等老师吩咐。
“坐吧。”
“谢老师。”
“知道今天为何叫你来?”
范举人老了老了,多了些孩子脾气,偏想看看这个少年失态的样子,抖了抖眉梢,故意为难。
闵时清想了想:“可是学生昨日作的那篇策论有不当之处?”
范举人摇头:“非也。”
闵时清看他怡然自得的样子,笑道:“学生不知,不过想来是好事吧。”
范举人抚掌大笑:“自然是好事,大大的好事。”
闵时清起身含笑揖礼,直接道:“老师还是别吊学生胃口了。”
范举人笑容一噎,拿眼瞪他:“无趣!”
闵时清只含笑告饶:“学生只是迫不及待罢了。”
范举人收了笑,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忍不住又自顾自笑起来,闵时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端了茶奉给他,打断这种尴尬:“老师。”
“你坐吧。”
范举人喝了口学生奉的茶,才得意道:“今天安举人过来,话里话外都在跟老夫打听你,他又不收学生,老夫寻思着,怕是看上你这女婿了。”
啊?闵时清有些傻。
看学生愣住,好半晌回不了神,范举人满意的又呷一口茶:“我听说他家是有个千娇百宠的女儿来着,几岁了?”
“八岁了。”闵时清想也不想答道。
“噗!”范举人一口茶喷出来,八岁就相女婿,有点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