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后台硬的,书局与重香坊另一侧的一家文宝斋正相对,六娘一行离得近,明显感觉到那两名健仆进店之后有短暂的骚乱,但很快平静下来——并不是没进去之前带着几分闲适的安静,而是一种妥协的平静。
六娘若有所思,也许不仅仅是个郡王啊。
“他们在找什么啊?”彤儿自言自语。
连彤儿都看出他们在找什么了,六娘打断欲开口的竹青:“先回茶坊吧。”
竹青松了口气,她只是个伺候起居的婢子,没经过什么事,这会儿一边担心外面的娘子一边担心里面夫人,真是十分怕娘子孩子脾气一意要在外边闲逛。
三人进茶坊的时候两名健仆正从后院出来往楼上去,二掌柜殷勤陪着,余光看到六娘,忙给伙计使了个眼色,自己却顾不得招呼了。
伙计认得六娘,前头夫人吩咐过,便只管引六娘到了后院的账房:“夫人去盘库了,请娘子在此稍等。”
还殷勤地上了茶水点心,六娘佯作不解道:“方才那两个是什么人啊?怎么会来后院?”
后院有库房、账房这等重地,等闲不是谁都让进的。六娘虽小,也是自个儿主家,伙计也不多想,瞧了楼上一眼,压低声音道:“是瑞王府的,不知道在找什么。”
六娘了然:“哦,你去忙吧,有事我再叫你。”
她身边有大小丫鬟伺候着,伙计依言退下。
没有外人,彤儿再忍不住了:“娘子,瑞王府啊!”
六娘看她瞪着眼睛惊叹,一副“传说中的瑞王府”的样子,忍不住打趣她:“是啊,瑞王府呢,你要不要去要个签名啊?”
“什么签名?”
被竹青彤儿两双疑惑的眼睛盯着,六娘干笑一声,识趣的转移话题:“竹青,你去看看我娘那要不要帮忙吧。”
娘今天出门只带了银朱一个,二掌柜又在前面,若是忙起来怕连个茶水都供应不及。
竹青不放心她跟彤儿两个孩子在这,又分说了几句,六娘一意坚持,听着前面的动静那两个瑞王府的家仆走了,竹青才放下心,嘱咐六娘和彤儿乖乖呆着,有事大声叫她,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出去。
没了竹青她才敢随意说话啊!六娘松快地回来坐下,问彤儿:“咦?你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彤儿迟疑了一下,四顾看看,恍然道:“后面的窗户关了一扇,被风吹的吧?”
这天气有风?
六娘狐疑,与彤儿一起走过去,彤儿把掩着的那半扇窗户推开,六娘扒着窗台乱瞅,眼尖地瞧见窗根下几个浅浅的脚印,身子不动,却想起屋里因为要存放账册而专门打的两排柜子。
窗户是对外开的,若是从里往外翻,大抵是不会把窗子带关上的,难道是刚刚从外面翻进来?
又仔细瞧了瞧脚印,六娘大概能想到这人原是藏在这屋,家仆搜到这儿了才匆匆翻到窗外去躲避,至于为什么再翻回来也不难猜——必是还没来得及溜那两个家仆已搜到了隔壁后院。
“咦?这是什么?”
彤儿弯腰捡起一颗女子指腹大的珠子递给六娘。
六娘拈着那珠子摸了摸手感,又对着光看了看,色泽饱满,形状圆润,正是实打实的珍珠。
上面有洞,仔细看还有几丝白色锦线残存,看得出来原是缀在什么东西上,又被扯掉的。
这可不是后世大批量人工养殖珠贝的时代,能拿这等珍珠缀东西,六娘对来人的身份越发心里有数了。
能胡乱跑惹得瑞王府如此紧张,又如此尊贵的,除了那位世子还有谁呢?
若是旁的人六娘还紧张一下,想想这位世子的年纪和“可怜”的身世,六娘实紧张不起来。
彤儿见六娘神态放松,忍不住凑过来看:“这是珍珠吗?”
“随随便便能捡到这么大的珍珠?”六娘不想解释那么多惹得小丫鬟喳喳呼呼的——以她的年纪,也没法解释。
彤儿想想,也是,失望道:“假的啊?”
“嗯。扔了吧!”
躲在柜子后面的瑞王世子赵晋元暗骂这两个不识货的小丫头,他堂堂王府世子身上能有假货??
全不记得方才翻窗进来时发带上的珍珠挂住窗子时的紧张和恼恨——他孝期未过,不好用带色的东西,白缎发带下面便缀了两粒珍珠装饰。
“别啊娘子,给我玩吧!”彤儿惯是喜欢胭脂水粉珠玉首饰的,虽明知是“假”的,但看珠子漂亮还是舍不得。
六娘只好佯作不满:“你是我的丫鬟,要是用了假的,岂不是折了我的脸面?”
扯到娘子的脸面,彤儿不敢再争,只好依依不舍地看六娘把珠子随手扔到窗外。
赵晋元呕得一口血堵在嗓子眼儿——真珍珠都能认成假的扔掉,还敢大言不惭地说脸面?
仔细再瞅两眼,唔,这小丫头长得还挺可爱,不过比子殊表姐还是差远了。
主仆俩再次回到茶几边坐下,六娘喝茶,彤儿无聊,开始没话找话:“娘子,你说瑞王府的人在找什么啊?”
赵晋元心一提,六娘端茶的手也顿了顿,心思电转,旋即便若无其事道:“自然是瑞王世子了。”
她、她怎么知道?赵晋元提着口气扒着账簿的空隙一眼不瞬的看安锦宝。
六娘心里也在犹豫,一个声音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莫要多管闲事!”,另一个声音却在说“这孩子是有点可怜哈,娘才死了半年爹就要娶后妈了,说不定这后妈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