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天气变化无常,这一日下起纷扬的细雪,城外的曹营大帐内,曹操靠在火盘边昏昏欲睡,忽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惊回头,只见帐帘掀处,郭嘉、荀彧并肩进来,一齐施礼道:“主公。”
曹操咳嗽一声,一边伺候的亲卫连忙给他披上一件貂裘,郭嘉道:“主公体内的寒气还未散吗?”
曹操摇摇手,从虎皮锦褥上下来,道:“子孝,斥候可有回应?”
郭嘉眉头拧起道:“袁术军已出寿春,攻占广陵郡,正向下邳日夜兼程赶来,不出十日即可抵达。”
曹操苦笑道:“如此,徐州无望矣。”
荀彧道:“冬至将近,军士们没有冬衣被褥,若再不撤军,恐将士怨声四起,请主公早做决断。”
曹操颌首点头,似有不甘的道:“便宜了吕布这厮,只是若大军撤走,徐州各郡新占不久,早晚又会落入吕布手中,届时吕布经营徐州,对某大为不利,如之奈何?”
郭嘉道:“吕布,猛虎也,主公可拨一万精卒予刘备,上表其为徐州刺史,令其镇守徐州。吕布与刘备宿怨甚深,二人为争夺徐州必然生死相搏,主公可坐山观虎斗,令其两败俱伤。”
荀彧附和道:“子孝之言甚善,某还有一计,主公可修书一封往寿春,愿割让徐州以南以赠袁术,再上表其兼任广陵、东海郡太守,袁术野心勃勃,必欣然进军东海,东海郡盛产盐田最为富庶,吕布岂能轻易拱手相让,反目成仇也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小小徐州便是三条虎狼相互吞食,主公只需厉兵秣马,待时机成熟,便可大军压境,谁可挡主公锋芒?”
曹操附额笑道:“如此甚好,吾这就给袁术修书。典韦何在?”
典韦作为曹操的亲卫长,一直在帐外守候,听到曹操传唤,扑簌了身上的残雪便掀帘进来,如一堵墙似的横在帐中,朝着曹操拱手道:“主公有何吩咐?”
曹操道:“速去玄德营中,请玄德来议事。”
典韦点了点头,返身而去。
曹操脱下貂裘,精神似乎较先前充足了些,跪坐在桌案前提笔在帛布上行云流水的写了一封密信,吹干墨迹,搁笔之后朝郭嘉、荀彧摇手道:“子孝、文若凑近一些,看看此书信可有遗漏?”
二人靠近,认真看了书信,荀彧点头道:“只要书信一到,袁术必然下令攻夺东海,吕布与袁术反目,纵是万人敌,但东有袁术,西有刘备枕戈以待,又何足为患?”
郭嘉道:“据闻袁术与吕布有姻亲婚约,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曹操一时愕然,随即又沉眉道:“吕布只此一女,而袁术亦只有一子,若两家结为姻亲,恐这驱虎吞狼之策不能见效。”
郭嘉与荀彧都不由得陷入深思,若吕布真与袁术结为姻亲,二人都只有一个子女,两家就等于合而为一,一个东海如何能引发二人的仇隙。
陡然间,郭嘉眼眸中闪过一丝清亮,他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似在犹豫,抿上了嘴,那一丝清亮也逐渐黯淡下来。
曹操看在眼里,道:“奉孝可有良策,何不相告?”
郭嘉道:“嘉有一策,只怕令主公为难。”
曹操道:“奉孝但说无妨。”
郭嘉只好硬着头皮道:“据闻主公有一女尚未出阁,若在书信之中许以秦晋之好,以袁术之贪婪,必会拒绝吕布婚事,转而与主公联姻。吕布秉性暴躁和狂妄,若袁术悔婚,必然大怒,届时不需用东海做引也能令他们反目成仇。”
曹操一时默然,脸上忽明忽暗,似在犹豫,最后喟然长叹一声,道:“如此,便宜了袁术这厮。”
荀彧道:“不然,主公只在书信之中许以婚约,待袁术与吕布相争之时,是否嫁女,恐还需主公定夺。”
曹操点点头,提笔又在书信之后将许诺嫁女之事加上。这时,典韦穿着宽大的蓑衣进来,道:“主公,刘备来了。”
片刻之后,刘备孤身进帐,恭谨的向曹操行礼。
曹操避席而出,笑吟吟的拉住刘备的手道:“玄德近日可好,为何不来大帐一见。”
刘备道:“曹公国事繁杂,故不敢烦扰。”
曹操哈哈一笑,邀刘备坐下,才道:“吾欲退兵还许都,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故作惊讶的道:“今我军只小挫一阵,吕布坐守孤城,必不能持久,曹公何故退兵?”
曹操苦笑道:“吾意已决,玄德无需多言。此次玄德有大功于朝廷,吾欲上奏陛下,敕玄德为徐州刺史,玄德以为如何?”
刘备一时惶然,连忙推辞道:“牧守一州并非备的志向,备愿随曹公还都,清享太平。”
曹操笑了笑,抿嘴道:“公万勿推辞,敕命择日便到,吾再调拨你一万精卒,如此,徐州无忧。”
刘备原本还以为曹操不过是出言相试,是以连忙推辞,但见曹操语态坚决,转而又想到曹操平白让自己做了徐州刺史,可是吕布还占着徐州的州城,有兵马三万余,新近又听说袁术占了广陵,如此四战之地,恐是驱虎吞狼的毒计。
想通了这些,刘备反而坦然,作出一副勉强的样子道:“玄德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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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的清晨,当惺忪的吕布军军士远眺时,便一时失了神,远处连绵的曹军大营此时如死一般的沉寂。
张辽亲自带着一队人马前去探视,方知曹军已退,回城之后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