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清晨检查病房的时候,远在数百公里之外的地方,程斌也在准备着新一天的工作。
他刚刚在酒店的餐厅里吃过早饭,回到房间里重新洗漱了一下,仔细的把崭新的军装穿在了身上。
回到南京已经三天了,在这里他受到了英雄般的接待,每一天都在掌声和鲜花中渡过,这让他在偶尔安静下来的时候,常常会感到自己的可笑。
他的服装有专人负责清洗熨烫,保证每一天都笔挺如新。所以程斌现在只需要把酒店每天送过来的衣服穿在身上就可以了。
敲门声响起,两个穿着酒店制服的女人走了进来。这三天的时间里,程斌已经熟悉了为他服务的团队,所以只是向她们点头微笑了一下。
两个女人早就知道面前的这位英雄没什么架子,所以在和程斌打了个招呼后,就径直走了过来,帮助程斌整理服装。
程斌身上的军礼服非常合体,形像师只是帮他重新打了领带,然后抚平了衣服上的皱褶,就满意的退开了,她的助手把程斌的军帽递了过来,让程斌自己认真的戴在头上。
程斌把大檐帽的帽遮低低的压到眉心,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英气逼人的青年军人,最后目光落到了肩膀上的一杠三星上面。看起来他的逃兵经历的确被忽略了,回到南京后,他的档案上仍然保留着军籍。
从前的他是以中尉军衔作预备役第十师的技术参谋,这一次大概是出于对部队战斗力的宣传需要,重新授衔后他的军衔成了上尉,而且不再是文职军官。
说起来程斌多少还是有一些失望,即使按照部队里正常的升迁速度,他这个中尉用两年时间熬成上尉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现在唯一让他觉得安慰的就是转正成了正规军事人员,如果放到基层连队去,他现在已经可以直接担任连队主官了。
当然这个也就是想想,像他这样没有经过军官养成的上尉,多半还是要留在机关里当成吉祥物养起来,有事没事的时候露个面加加士气,真指望能下去带兵,恐怕非得再来一次大灾难,让正规军官们都死光了才行。
程斌只是微微走了一下神,就立刻清醒过来,转身向两位形像师表示感谢后,他大步向房门走去。
推开房门,就看到这三天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联络官赵雷少校。少校一直不怎么喜欢走进程斌的房间里,所以通常都是站在走廊里等。
程斌已经习惯了这个流程,很认真的和赵雷敬礼还礼,然后听赵雷告诉他今天的行动日程。
虽然已经在一起三天了,但是赵雷对于程斌仍然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这个人给他的印像太过奇怪,从程斌的履历上来看,这应该算是一个有些死脑筋的人物,但是从到达南京的那一天起,他就一直很服从军方的安排,给他准备的讲演报告背起来也没什么抵触情绪。
但是如果说程斌是个投机者,赵雷又从来看不到程斌借着参加各种活动的机会和高官显贵们拉关系套近乎,无论在任何人面前,程斌都保持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让人觉得他拒人于千里之外。
正是因为弄不清程斌的真实意图,所以赵雷也拿不定主意和程斌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所以只是单纯的作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两个人互相敬礼之后,赵雷打开自己的手里的文件夹,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日程表,然后把它递给程斌,让他自己看。
本来按照赵雷从前的习惯,都是一条条的读给日理万机的首长们听的,但是显然程斌还没有习惯这种做派,所以他更愿意自己看。
程斌扫了一眼日程安排,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眉,说道:“南京大学演讲后又有答记者问?”
“是啊。”赵雷回答道。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多说一句:“昨天那件事后,上级领导对于你的作法很欣赏。”
程斌嗯了一声,没有出声。昨天的记者招待会上,突然有人向他询问对张宝志的看法。程斌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知道张宝志的,赵雷给他背的疫区历险记里也没提张宝志的名字,所以这个问题他显然不容易回答。
好在程斌的急智一向在关键时刻发挥不错,所以他趁着那人提问完坐下的机会关了话筒,向坐在身边的宣传干事低声询问道:“对张宝志是怎么定性的?”
能被派到他身边的宣传干事当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迅速低声回答道:“鞠躬尽瘁。”
程斌立刻就明白过来,现在政府的立场就是尽可能多的树立正面人物,别说摔倒了还要欺诈小孩子的老太太不能报,像张宝志这样试图割据不成的军阀也不能说,一切为了正能量。
有了这个认识,程斌当时的回答皆大欢喜,估计这也是今天再次为他安排了和记者见面机会的原因。
但是显然程斌又一次感受了一把计划没有变化快这句话的意思,他们乘坐的汽车在去往南京大学的路上接到了一个电话,然后就转了一个弯,驶进了临时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据说一位真正的中央领导要接见他这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