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紧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李典瞥了一眼剧烈喘着粗气的戏志才,转身就走。
“仲德,你说错了。”戏志才苦笑道,“各路援军全部失败。”
程昱抬头望着黑幕上绚丽的“星斗”,突然笑道:“志才,我们能在临死前看到这样美丽的夜景,不虚此生啊。”
戏志才抬头望天,哈哈一笑,“可惜主公没能看到……”戏志才话音未落,泪水霎时滚了出来,“主公的生命就像这一颗颗燃烧的流星,坠落,熄灭,消逝……”
“人都要死的,又何必在意是否曾经炙烈燃烧。”程昱甩甩手,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今夜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日决战。”
九月初四,朝阳初升,霞光万道。
北疆军的火炮、投石车、弩车还在持续轰击。
北城战场上,一百二十台巨大的井阑巍然矗立,气势恢宏。正对北城中门的战场前方,一台巨大的冲车如同一头蓄势待发的庞然猛兽,横卧在地上,冷森森地望着前方猎物。
井阑和冲车的下面都是一段段的圆木,这些圆木每隔十尺一根,一直铺设到城墙根和城门楼下。
井阑、冲车的后面站满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悍卒。崭新的铠甲和犀利的武器在霞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在他们的后面就是巨大土台,土台上的投石车、弩台上的弩车、后方炮兵阵地里的火炮正在做最后的掩护攻击。
土台后面,七万大军依次排列,旌旗飘扬,蔚为壮观。
方阵和方阵之间开辟了一条条通道,民夫们驱赶着辎重车,正在往返运送各类军械。
大军最中间是帅台。帅台的最高处,曾炩顶盔贯甲,手抱令旗,傲然而立。
帅台上,典韦、徐晃、周瑜、贾诩等文武大臣并肩而立,神情凝重地望着前方战场。
“可以了。”徐晃抬头望望冉冉升起的朝阳,冲着曾炩拱拱手,“主公,下令吧。”
曾炩用力一挥手,大声叫道:“传令,突击部队登楼。”
“咚咚咚……”百面战鼓同时擂响,霎时鼓声雷鸣,惊天动地。
青龙令旗腾空而起,张牙舞爪的青龙在空中剧烈翻腾,似乎要驾云而去。
典韦站在井阑底部的平台上,高举双臂,纵声狂呼:“兄弟们,拿起武器,跟我杀进圉县城……”
“杀……”悍卒们吼声如雷,一个个健步如飞,飞速冲上井阑。
“大家都准备好了吗?”徐晃平静地问道。
“愿追随将军誓死奋战……”士兵激动地高举战刀,放声狂呼,“拿出卵子,杀出我们的威风……”
“不死不归……”
“走吧……”徐晃双手负后,大步走向井阑。
徐晃站在井阑上层棚屋的边沿,望着下面密密麻麻的人群,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周正贴在棚屋的边缘,战战兢兢地伸出半个脑袋。“将军,这好高啊,这要是摔下去,估计也就是一块肉饼。”
“我呸……”老宋冲着他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你说什么丧气话,咒我们死啊?
棚屋内的悍卒们顿时骂声四起。
周正浓眉倒竖,高举汉手连声乱吼,“谁敢骂?谁敢骂?再骂老子把他丢下去。”
徐晃大笑,用力关上棚屋的大门,“兄弟们,我们杀人去……”
北疆军的悍卒们围到了冲车周围。
淳于琼奋力跳上了冲车,仰天狂吼:“兄弟们,用力推,把吃奶的力气使出来,推啊……”
近百名悍卒一阵乱吼,但就是没人出力。
眭元进站在后面连声笑骂。“攻击的命令还没下,谁要是敢推,估计他连吃奶的劲都没了。”
淳于琼的叫声嘎然而止,他极为气恼地瞪着周围的手下,仿佛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等一下谁要是不出力,老子剁了他生吃。”
北疆军的火炮、投石车和弩车停止了射击。
“冲上去,快冲上去……”程昱剑指前方,声嘶力竭。“搬掉石弹,立即搬掉石弹,敌人要攻击了,快……”
战鼓擂响,数千将士争先恐后,飞步冲过傅堞,急速登上城墙。
数万民夫紧随其后,排成一条条的长龙,准备在最短时间内把城墙上的石弹运到傅堞之后。
冲上城墙的将士们骇然呆住,城墙上霎时一片死寂。
“快啊,快干啊,你们还在等什么?”戏志才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伸头向墙外看去。
戏志才突然静止下来,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在这一刻凝固住了,他的眼睛慢慢睁大,眼神越来越恐怖,蓦然,凄厉的叫声从他张大的嘴巴里激射而出,“敌人,敌人攻城了……”
城下忙碌的人群没有任何反应。敌人天天都在攻城,这有什么可怕的?援军马上就到了,这种苦日子也熬不了几天了。
更多、更大的恐怖叫声四处响起,极度恐惧的士卒们冲到另外一侧的女墙后面,冲着城下连声吼叫,“敌人攻城了,攻城了……”
戏志才身边的一个士卒突然象发了疯一样,又叫又蹦,完全失去了理智。戏志才一脚踹到他身上,“叫什么?快,把石弹搬开,腾空墙面,死战,死战……”
鼓声急促敲响,城墙上的士卒们好象全部清醒了一般,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向了堆积在城墙顶部的石弹。有的来不及传递,干脆把石弹合力丢到城外或者城内,一时间,城墙上到处都是疯狂叫吼的人群。
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