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愕然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
不仅因为清华苑里,除了她自己和苏墨沉,再加上春兰和夏莲,很久没有来过别人了,更因为来人的一身装扮。
本来身材娇小,偏生穿着一件宽大的太监服,大大的太监帽斜斜地歪在头上,愈发显得小脸巴掌那么大。
“小七,你怎么来了?还穿成这样?”
苏凝霜咽下一口芙蓉糕,又端起茶水猛饮了一口,才气喘吁吁地说:“还不是因为你,因为四哥!阄”
“负责神庙的大祭司给父皇算了一卦,说四嫂腹中的孩儿与父皇命相相克,为龙体和江山社稷考虑,请父皇赐死四嫂腹中的孩子!”
啊?
宽阔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疾驰而过。
马车上,千城和苏凝霜皆是一身太监装扮,满脸的凝重和急色。
“四嫂,小七此次出来,是想让四嫂出去避一避的,结果,四嫂却反而要去宫里,这……”
苏凝霜紧紧拧着秀眉,一副急得要哭的样子。
她也是一早看到苏墨沉跪在龙吟宫的门前,问了其他人才得知此事,因为听说是早朝的时候,大祭司刚刚提出来的,她想千城肯定还不知道,所以,就赶紧出宫来通知她了,虽然,她和这个女人只有两次交集,但是,她却甚是欢喜这个嫂子。
如今看来,她似乎办了坏事。
“避一避?”千城苦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哪里去避?再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那人是天,是掌握着天下人生杀大权的君王,他一句话可以让人生,一句话可以让人死。
她能逃到哪里去?她逃了,苏墨沉呢?四王府呢?
所谓命相相克,她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她几时怀的孩子,孩子多大了,都没有人知道,又何来命相?
说到底,还是有人私心想处死她的孩子,不过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
“即使不避,四嫂也没必要去宫里啊,这些事情四哥会处理的,他会保护四嫂和孩子的,不然,他也不会一大清早就跪在父皇的龙吟宫门口求父皇。”
“就是因为他跪在龙吟宫的门口,我更要去!”千城转眸看向苏凝霜,一脸的坚定。
“小七不懂……”
“小七还小,以后,等小七有喜欢的男人了,就会懂的。”千城轻轻抓起小七的手,握在掌心。
喜欢一个人,就会去分担这个人所有的一切。
喜欢一个人,就会默默地站在他身边,让他永远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孤单一人。
无论好的,不好的,快乐的,痛苦的,只要两个人一起面对。
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连她自己也说不出,只觉得很复杂,很复杂,复杂得无法用言语来描绘。
听到有人要文帝处死她的孩子,她是震惊、惶恐和愤怒的。
可听到苏墨沉为了此事只身跪在龙吟宫门口,她又是安慰、激动和心痛的。
这也更加证实了一点,孩子就是他的。
孩子是他的,孩子是苏墨沉的,她怀了她和苏墨沉的孩子,虽然她早已这样以为,但是那个男人却矢口否认,如今再次被证实,就已经让她激动得无法自持。
在这种时刻,她又如何让他一人去面对?她要站在他身边,她要和孩子一起陪在他身边。
他跪,她亦跪!
他求,她亦求!
幽梅宫
一个女子端坐在铜镜前,纤纤玉手执起一片红纸,轻轻含在两瓣朱唇中,片刻,取下,已是樱唇似丹,衬着原本胜雪的肌肤、如画的眉目,更是美得如同天人。
她有多久没有用过胭脂水粉了,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是今日,为了一人,她不得不也让自己庸脂一次。
珠帘叮当脆响,有婢女打帘而入,“娘娘,四王爷来了!”
女子回过头,就看到紧随婢女而入的男人,一袭紫袍、玉带蟒纹,长身玉立在珠帘边,对着她微微一鞠:“梅妃娘娘!”
女子微微一笑,起身,纤手盈盈一挥,婢女躬身退了出去。
“坐吧!”女子指了指旁边的矮榻。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精致妆容时,微微一愣,末了,又走到矮榻边,一掀袍角坐了下去。
女子在另一边坐下,水眸轻睨,将他眼角眉梢的那一抹疲惫尽收眼底。
素手提起桌案上的玉茶壶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你父皇收回旨意了吗?”
苏墨沉伸手接过杯盏握在手里,摇了摇头,“没有,他见都不见我。”
女子轻轻一叹,“你相信命格一说吗?”
“自是不信!”苏墨沉抬眸看着她,接着又垂眸苦笑一笑,“可是我不信又有何用?他是皇帝,他说信就信,他要谁死谁就得死!”
他很清楚,这是有人从中作祟、故意陷害!
只是那人是谁呢?是老皇帝自己,还是另有他人?
捏着茶盏的五指骤然收紧,指节露出森森白色。
“你很想留下这个孩子?”女子秀眉微皱,眸光落在他指节泛白的手上,“其实,对于你来说,现在并不是要子嗣的时候,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苏墨沉眉心微敛,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未语。
过了半响,才抬眼看着对面的女子,幽幽道:“为什么人活着就那么难?”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满脸毫不掩饰的颓废和倦意。
梅妃心中一痛,她很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