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是皇上的骨肉!”一声女子的痛声嘶吼来自门口。
所有人一震,循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女子在一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众人识得,是梅妃。
“萍儿!你醒了?沲”
文帝眼睛一亮,难掩满面欣喜,欲拾步迎过去,突然想起什么,又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脸色慢慢冷凝,“萍儿可又是要替这个孽障求情?”
“不!”梅萍轻轻摇头,一直搭着婢女香草的手走到殿中,缓缓站定,对着文帝嫣然一笑,“臣妾醒了,不见皇上,听说今日金銮殿甚是热闹,一时心中好奇,便过来看看。”
梅萍一边说,一边轻抬眉眼,看向那个被侍卫钳制住身穿太监服的女人邹。
陈珠儿!
原来你没死!
方才她在殿外听了许久,似乎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一些二十多年她没搞明白的事情。
陈珠儿亦是看着她,脸色微微发白。
她唇角一弯,将目光掠开。
文帝自是不会相信她的这些说辞,明明方才在门口说的是,苏墨沉是他的骨肉,现在却说只是过来看看,谁会相信?
分明就是想救他剑下的男人!
文帝心中甚是不悦,声音自然就变得没有一丝温度:“这不是后宫女人该来的地方,你身子未愈,回去歇着吧!”
“是!”梅萍轻轻颔首,忽然想起什么,抬眸看向文帝,“对了,听香草说,臣妾此次受伤,皇上一路用内力相护,臣妾多谢皇上的救命之恩!”
文帝眸光微闪,抬手衣袖一挥,“不必谢朕,你也是为了救朕才弄成这样,朕自当要护你周全!若没其他事,就退下吧!”
“是!臣妾告退!”梅萍再次颔首,转身的刹那不知想起什么事情,竟“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众人一怔,文帝亦是微愕。
几时看到这个女人这样过?
“萍儿在笑什么?”
望着她背影,他终是忍不住开口相问。
梅萍顿住脚步,回头,唇角一抹微笑,“没什么,只是臣妾听到皇上方才的话,蓦地想起了一件陈年旧事而已。”
如果说这世上怎样做最能挑起人的好奇心,那绝对是说一半留一半。
譬如现在。
“什么事?”
文帝沉声开口。
梅萍抿了抿唇,静默了片刻,才道:“此次在江南的双桥,臣妾先是想救皇上,结果反被皇上所救。臣妾就想起二十多年前,也是在那里,薄雪皑皑,有个人眼睛看不见,差点摔倒,臣妾上前想扶他,结果自己却差点跌倒,又被那个人救的事情,当时,他问臣妾,是姑娘救了我,还是我救了姑娘。臣妾刚刚想起此事,一时觉得世事竟是如此凑巧,所以便笑了笑。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臣妾告退!”
梅萍说完,转身便走,脚步不做一丝停留。
文帝早已脸色大变。
变了脸色的又何止他一人,陈珠儿亦是,脸色青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当啷”一声,是文帝手中长剑掉地的声音。
“等等!”
他连忙喊住那个缓缓而出的身影。
梅萍脚步一滞,心头狂跳。
文帝疾步走到她的面前,黑眸探究地凝着她看,一瞬不瞬。
梅萍亦是回望着他。
彼此的眸子绞在一起,竟是说不清的缱绻。许久,梅萍忽的唇角一弯,“好看吗?”
二十多年前,初见的那一天,她盯着他看,他就是这样问她的,她现在还给他。
文帝脚下一软,猛地后退了几步,黑眸中满是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
“你是谁?为何知道这些?”
文帝有些怔忡,胸口震荡不堪。
这些,这些不是他和陈珠儿的旧事吗?
“是她!是她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文帝伸出手指,直直指着陈珠儿,黑眸却一直凝在梅萍的脸上,厉声质问。
众人都错愕地看着这一切。
除了当事人和陈珠儿,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所有人却都看到了这个帝王眼中的慌乱、惊痛。
见梅萍不说话,他又伸出手死死捏着她的肩头,摇晃,眸色猩红,“说,快说!这些是不是陈珠儿告诉你的?”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怎样的答案,或许,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虽然单凭这两点并不能说明什么,但是,他有感觉,真的有感觉。
其实,这感觉很早之前他就有,只是,他没有正面,因为他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会?
梅萍本就受伤未好,突然被这一摇晃,胸口的伤口就裂开了,她蹙眉,佝偻着身子,强自忍住巨痛,额头上大汗淋漓。
意识到她的异样,文帝一惊,连忙止了手中的动作,心中又惊又痛,连忙大手一揽,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拥在怀里。
“萍儿!”
梅萍虚弱地笑,“皇上,这些本就是臣妾亲身经历,何须要外人讲与臣妾听?”
亲身经历?
文帝有些茫然,她亲身经历,那那个女人又是谁?那个被他宠了五年,又恨了十几年的女人又是谁?
缓缓抬头,他看向早已面色如纸的陈珠儿,黑眸中波涛汹涌,薄唇轻启,轻轻逸出三字,“你是谁?”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可陈珠儿只觉得那三个字就像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头。
她紧紧咬了牙,未响。
“让臣妾来告诉皇上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