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岸跟陆漫漫熟悉了,知这丫头就是这扯三扯四的性子,不敢正面回她,否则非被她取笑不可。
陆漫漫却不打算放过他,哈哈笑着:“本來还想给我婶儿画幅素描,现在想來,不可不可,数量太多了,厚此薄彼会引起矛盾的。”她跳开两步:“不过,叔,你忙得过來吗?哈哈,注意身体啊……”
左岸又好气又好笑,却不能接话,怪不得千寻常说她是“疯丫头”。
这疯丫头转身去了吉星房里转悠一圈,就回房休息了。这次沒有失眠,躺下就睡着了。
梦里,感到一阵巨痛。一支箭穿透她的身体,在马背上狂奔。她抱着百里千寻的腰,痛得冷汗直冒。
芦苇摇曳得那般苍凉。
弓箭手齐齐对准他们。彼时,百里千寻将她从沼泽地里扔到陆地上,痛得她呲牙咧嘴。
似乎从那一刻,她的命运便和百里千寻绑在一起。
陆漫漫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知何时,便睁开了。分不清做了一个梦,还是本來就沒睡着,只是回忆了当时的情景。
记忆纷杂。
她的回忆,梨花皇后连曼曼的回忆,复杂地交织。最后,定格在脑海中,她莫名想起了那个叫玄夜的男人。
玄夜的脸,忽然变得那么清晰而深刻。仿佛每一次出现,都带着嗜血的狰狞。
她本來对玄夜印象不深,或有意或无意,都几乎快要将他忘了。只是那个下午,在牡丹丛中一觉醒來,遇上那个奇怪的男人,她就仿佛牵引了某根沉睡的神经。
她整夜翻來覆去,无法入睡,使劲想百里千寻的脸,漂亮的蓝眸,心中渐渐变得安宁。只需一个闪神,玄夜的脸就凶神恶煞地遮盖了百里千寻温存的容颜。
她忽然想,连曼曼到底心里爱不爱玄夜呢?
几乎是同时,她的背脊本能地发凉,脑海中闪现出千千万万地折磨与谩骂。
连曼曼不是爱玄夜,是怕玄夜。只要一提起,就会有心悸的表现。
陆漫漫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窗外一轮圆月高高挂在天空。从她躺着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莹白的月光。
要是百里千寻在身边多好,不会觉得夜有多长,说说话,斗斗嘴,扮扮狐狸精,一下子就睡着了。
她从沒有哪一刻,像此时一般想念百里千寻。曾经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好的,不好的,都浮上心头,像放电影,一幕一幕。
甚至,当时百里千寻穿的什么衣衫,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确信,自己是喜欢百里千寻的,哪怕是跟他斗嘴闹别扭,心眼小得像根针,其实也是因为喜欢他。
她扯过薄被,轻轻盖着单薄的身体,也盖住浅浅的孤寂。
海选的第一轮,已出了结果。就像发放状元榜一样,醒目地张贴在御风庭的大门口,引來无数人围观。
陆漫漫也挤在其中看热闹。
她的肩膀被拍了一下,扭过头,竟然是牡丹丛中撞上的男子。
她本能地一惊:“是你?”随即将扇子“哗”一声打开,摇晃着,从人群中出來。
那男子站姿昂然:“左城?”
陆漫漫迎上他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那男子并不答她的话,却问:“你想见百里吉星么?”
陆漫漫怒道:“你什么意思?”心中咚咚跳得厉害,吉星出事了?
那男子悠然道:“想见百里吉星,就跟我來。你最好别吱声,惊动了人,我不保证他还能活着。”
他准确地卡住了她的要害。
她摇晃着的折扇,骤然收拢,捏在手心里捏出汗來:“不要乱來!”
很沒底气,手脚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