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坤山麓,列队整齐的人马整装待发。每辆马车上,都驮运了沉重的货物,箱子上盖着毛毡,隐约能看到封条一角。
“回禀将军,人马清点完毕!”一个带着儒冠的青衣书生驾马到队伍前面,恭敬回禀,却是褚子恒。
“出发!”青骢马上高坐的谢岐琰威严下令,整个队伍便浩浩荡荡向东,往蠡郡方向行进。需要长途跋涉十日,方可达到。穿过蠡郡,再行十日,即到嘉州。
两地相隔虽然不远,却因山脉地势,道路崎岖。队伍到达嘉州的时候,遥遥便见西城门有一行人在等待。
领兵的是个年少干练的小伙儿,头戴盔甲,身着军服,手握腰间佩剑,在城门口来回走动。旁边还有一个异族服装打扮的男子,却是拓跋珪誉。
见到城外烟尘滚滚,众人立刻提高警觉。
谢岐琰立刻命人放出信号弹,西城门缓缓打开。
那少年将领策马而去,赶到谢岐琰面前,立刻翻身下马,跪地行礼:“属下朱明,叩见将军。”
“免礼,城中情况如何?”谢岐琰神色凝重,此次擅自行动,他着实捏了一把汗。
“一切正常。”朱明起身,“拓跋王子已等候多时。”
“那赶紧走,驾!”
整个部队大张旗鼓地从西城门入,穿过嘉州,由东城门出。
在东城门口,拓跋珪誉和朱明领了一小队人马,分了十几车货物,南下渡河。谢岐琰领着大部队,与褚子恒一起,向北往临安方向而去。
军队声势浩大,不日,谢将军押送羌芜粮草赶往临安的消息,飞速传遍周边郡县。拓拔王子亲自送粮,南渡江南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青竹。
粮队从关蜀渡河,由鲈鱼镇绕过南晖山,直奔铭松郡。沿途但凡遇到乞讨或贫弱妇孺,那穿着靓丽色彩的外邦王子,总会亲自布施。于是,羌芜王子拓跋珪誉,仁爱善良的美誉不胫而走。
五日后,青竹县东城,一大群百姓堵在门口翘首以盼。中央为首的,却是群衣着破烂的乞丐。人人眼中带着好奇和急切,似乎恨不得立马见到等待之人。
外圈有些商客模样的人,却是满脸担忧。他们手心攥着手心,十指绞在一起,焦头烂额。
这些人从卯时开始,一直等到辰时。途中有人经不住煎熬,说几句嘲讽的话,转身离去。留下的人也开始窃窃私语,对那些乞丐指指点点。
“拓跋王子是什么人?那可是皇宫贵族,怎么会在意一个小乞丐呢?”
“也是。可我听说,沿途见过送粮军队的百姓不在少数。前天我那从铭松郡回来的朋友还说,亲眼看到一个外邦王子给老人送粮食呢!”
“亲眼看到的?也对,我听说县令今天也会来呢!”
……
背后议论不止,那些乞丐们也开始担忧起来。一个年老的拄着拐棍,走到右侧那个小乞丐面前,慢条斯理地悄声道:“孩子,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的。不如趁着这会儿大家没怎么注意,你赶快跑吧。”
那小乞丐眼睛明亮,俏皮地眨巴两下:“爷爷,你放心吧,我说的都是真的。只不过可能路途遥远,拓跋王子他们可能晚了点儿。”
老乞丐微微颔首,一手将他揽在腋下,靠在自己身边。
一直等到巳时左右,众人快要失去耐心,方才见原处滚滚有烟尘泛起,马蹄声逐渐扩大,震耳欲聋。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指着对面叫了一句,众人立刻跟着欢呼起来。
待那商队靠近,方才看清,前面领队的,是个奇装异服的男子,看来气质不凡,必是拓跋王子。他旁边,跟着个戴面具的人,身形矫健,看不清容貌却能隐约感觉到他的冷意。
每辆货车前后皆由八名将士护守,这些都是谢岐琰亲自训练的精锐部队,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前面的拓跋珪誉勒住马,见到众人翘首以待,不禁微微感动,赶紧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众人却是让开一条路,后面走出两个男子。其一穿着官服,乃青竹县令卫平知。另一商人模样,衣冠楚楚,看起来约莫六七十岁,须发微白,精神抖擞。
“微臣青竹县令,恭迎王子殿下。”卫平知立刻跪地行礼,众人皆跟随他下跪。
“县令大人快快请起。”拓跋珪誉将他扶起,目光却落在旁边的老者身上,不禁有些好奇,“这位是?”
“哦,这是咱们青竹县的商会会长张翼。”卫平知赶紧介绍,“张氏酒坊的老板。”
“原来是张氏酒坊的老板啊,幸会幸会!”拓跋珪誉立刻大笑,“听说张氏青竹酒闻名中原,乃青竹县最好的米酒。张老板可要赏脸,让我喝上几杯啊。”
张翼满脸堆笑,拱了拱手道:“那是自然,能得到王子殿下的垂青,是小老儿的福气。”
一行人说着要往城内走,拓跋珪誉的目光却是停留在两旁的乞丐上。他微微蹙眉,扫视一圈,不禁浮现出怜悯的神色。
“素闻江南富庶,不想今日却见到如此多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实在是令人伤感。”他右手掩面,对旁边戴面具的男子道,“无霜,速速将这些粮食就地分发。切忌,孤老妇孺一定要照顾妥帖周到!”
“是!属下遵命。”
那戴面具的人立刻掉头转身,吩咐兵士在门口一字排开,将车上的大箱子除去封条打开,里面满满全是大米!
所有人立刻眼放精光,好些乞丐忍不住舔了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