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 。[就上+^^中^^文^^网+
神仙窝,地下后院。
陈重九仍在。他对面还有个人,是向野。
“我刚去见过主上。主上说,她带回一件要物,放在了你这里。我奉命接手,要物现在何处?”向野问。
“还在箱子里,未敢挪动。”陈重九说。
“拿过来。”
“是。”
片刻后,箱子搬到了。
向野当即打开,刚一眼看入,不由大吃一惊。箱子内的要物,竟然是个人!那个人闭目沉沉,一动不动正安睡。
楚乔?!
向野立刻合上箱子。
据情报,佚王的大婚才结束,至今仍很平静,不曾传出异动。想不到,楚乔已在掌握。看来卫国内的暗部,真的十分能干。
他不由笑了。
陈重九也笑了:“属下当时也吃一惊,反应与统领一样。主上的这个要物,真是意外之惊喜。”
“不错,实在太意外。”向野笑着,拍了拍他,“如今复国已开始,此后会多变数,你我各自谨慎。”
“是。”
月沉沉,夜更深。
神仙窝一片寂寂。地上很静,地下也静。向野已走了,带走了楚乔。
三月初三。
清晨。
朝臣们刚下朝,两三成行,边走边谈。其中,有几个年轻朝臣,正走在一处,谈论尤其开心。
今日上巳节,习俗当郊游会饮。对于这种事,年轻人更热衷。他们谈论的焦点,无非是谁做东。
众口一词:郑长钦。
郑长钦也爽快,笑应:“我早就知道,这个东道跑不掉。”
几人都笑了。
这个当然!跑掉了谁,也跑不掉他。
作为新晋的翰林学士,又是丞相独子。与当今的天子,更是自幼伴读。这小子的条件,好得让人嫉妒。( 平步青云不必说,不敲他个东道,简直天理不容。
“几位想去何处?”郑长钦问。
“芳溪。”又是众口一词。
小连山上,芳溪流。如论登山临水,那是个好去处。他们逢节必去,去必流连。郑长钦点头:“好,待我回去备齐酒馔,大家老地方见。”
几人应一声,正要散去。忽然,郑长钦叫道:“博雅!”
转角走来一个人。
那人也很年轻,与他们相仿;那人也穿朝服,与他们相仿。可那人神‘色’太静,犹如深潭死水,完全没有朝气,像个老古板一样。单这一点,与他们截然不同。
几人又停下了。
他们互看一眼,都心想,不会也请上他吧?
很不幸,郑长钦请了:“博雅,今日三月三上巳,我们约往芳溪会饮。你想必有闲,也一起来吧。”
“我不去了。”张博雅说。
对对!千万别去!几个人心中大喜,又互看一眼。这人要是去了,那还叫游玩?那叫一个受罪!
“你有事?”郑长钦问。
“我要校书。”
“为了编纂《陈史纪年》?”
“对。”
“我还当有什么事!”郑长钦笑了,一拍他,“博雅,你这个陈国第一才子,当知‘校书如扫尘,常扫常有’。校书是个细功夫,不在一天两天。你再长埋书堆,连风也不见,真会成个书虫!”他不由分说,一把挽住:“我们一起走,今日你必须去!”
郑长钦走了,拉走张博雅。
其余几人垮下脸。
完了!
这么美好的会饮,怎可有个书呆子?!而且,还是陈国第一书呆子!有他在,他们怎么活?!
他学问太好!
他人太古板!
不论多么美妙的场合,只要他一出现,都会变成学会。面对他的学识,他们就像‘蒙’童,只能仰望先生。
可他们都是文臣!
他们也妙笔生‘花’!他们也文采fēng_liú!偏偏在他面前,死活抬不起头!既生瑜,何生亮?那个姓张的书呆子,就像上天派下来,故意刺‘激’他们!
尽管他们算不上瑜。
几人叹口气,愤愤地走了。
没办法。
东道请了他,他们能反对?都怪那个东道,请谁不好?非要请他!唉,都怪他俩是总角之‘交’。这真是,‘交’友不慎害死人!
郑长钦不这么想。
作为幼时玩伴,他们一向很好。
自己很佩服博雅。他十分博学,早已供职翰林。不像自己,才刚晋身学士。虽然,他有一点书呆,但他的才智学识,确实毋庸置疑。
而且他还很念旧。
一个博学、老实、念旧的人,如今太稀罕了。能有这样的朋友,实在值得庆幸。至少,郑长钦这么认为。
但张博雅的想法,又是另外一种。
他与长钦是总角之‘交’,长钦之父是丞相,他的父亲是太师。他们本来一样,都有父荫庇护,都有大好前程。
可如今不同了。
他父亲已逝。世态炎凉,许多事就变了。人们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变了。以前的赞叹,如今变为敌视;以前的举荐,如今变为排斥。
恶意冷眼似箭,他是唯一靶子。
幸好当今天子温厚。
对他这个幼时的伴读,仍旧十分亲切。所以,他仍为翰林学士,并没因别人的排斥,而引来贬官之忧。
但他也受够了。
于是,他‘毛’遂自荐修史,躲入书馆,再不见别人冷眼。既然,他只是个书呆子,那么,他就安静做个书呆子。
偏偏长钦不明白。
他们已不同了,何必再强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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