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自小便在皇帝身边伺候着,几乎是看着皇帝长大,看着皇帝登上皇位,看着皇帝纳后宫诞皇子,同时也看着皇帝一天天的病倒在床。皇帝病了这么久,皇子们的表现他都看在眼里,如今越千里问到皇帝的病情,公公一阵感动,又想到躺在床上的皇帝,忍不住就流出泪来。
“唉,皇上他一天不如一天了!”公公拉起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现在对外虽说的是皇帝只是身体微有抱恙,可是实际皇上几乎整天都在昏睡着,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华太医日日都来为皇帝诊脉,方子开了一大摞,药也是像吃饭一样的喝着,可是病情非但不见好,似乎还有恶化的趋势。如今陈王野心勃勃,不知道皇帝他还能坚持多久……”
越千里听了略略想了想,心里差不多有了些谱,对公公点点头道:“有劳公公了,公公如此用心照顾父皇,我等定会重谢,公公且先歇歇,我进去看看父皇。”
公公对越千里行了个礼让开路来,边说着:“这些都是我份内的事,王爷快些进去吧,多陪陪皇上吧!”说着又流下泪来,拉起袖子又擦了擦眼睛帮越千里将寝宫的门打开鲺。
越千里对公公点点头,便走了进去,皇帝病重,不可让太多人知道,所以很多宫人都撤出去了,诺大的宫殿,青蓝色的帘子垂及地面,两根龙柱并列在两侧,两条金龙盘旋在柱子上,显得很是寂寥,纱帘在风的吹拂下微微飘摇,整个宫殿都被这样凄冷的氛围笼罩着,两个宫女轻手轻脚的做着事情,见到越千里,俯身行礼,越千里抬抬手让那两个宫女下去,宫女便轻轻的退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关门发出的沉闷的声音,似乎是将宫殿内和宫殿外隔成两个世界。
越千里拨开隔帘,走到宽大的龙床前,明黄的毯子,明黄的被子,床上睡着的人比以前明显消瘦了许多,宽大的龙床显得那人更是瘦小,似乎昨天还是一头青丝,今日见到竟已是满头银发,苍白的脸只有巴掌那么大,嘴唇就像从沙漠中出来的人一样,干燥苍白,裂开了许多口子。
越千里走到床前,在床边坐下,轻轻的帮皇帝掖好被角,眼前的人在他面前是那么那么的脆弱,他只需要将手放在那人咽喉,轻轻用力,他便可永远取代他。可是,这样夺来又有什么意思?他们本是父子,本应是父慈子孝,本应是他陪伴左右,为他床前尽孝,可是生得这样的身份,什么父子兄弟都是虚假,有的只是权势,和明争暗斗,这样的自相残杀,本应是世人所不耻的,可是在帝王家却似乎成了必不可少的一道菜,人人都为了那个位子用尽心机,成王败寇,鱼死网破,明明是父子,是兄弟,却只能落得你生我死的地步……
越千里起身,在水盆里拿了毛巾,浸了些水,拧干了又坐回床边,将毛巾放在皇帝的嘴唇上,敷了敷又将毛巾放了回去囡。
用湿毛巾敷过了,皇帝的嘴唇不再那么干燥了,似乎是觉得舒服了些,他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越千里坐了许久,不时帮皇帝敷敷嘴唇,或者擦擦额头,越千里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耐心的对皇帝了,看着皇帝躺在那里,他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怨怼,所谓皇帝,不过只是眼前这个将死之人。
皇帝睡的很昏沉,他似乎一直都在梦中,梦中又他最宠爱的妃子,他的皇子们也还那么小,不懂得什么是权势,不懂得什么是皇位,不懂得怎么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慢慢的他所爱的一个个离他而去,不论是他想或者不想,离去的都义无反顾的离开了,他的皇子也都长大了,拥有了权力,也学会了谋略,他的皇子们是那么聪明,聪明的让他害怕,他不知道哪天是不是就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中。感觉好像有个什么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额头上擦着,他努力的睁开眼睛,却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他想不出那人是在干嘛,直觉觉得那人是要伤害自己,要夺取他的皇位,他用力的将手从被子中取出去抓那个模糊的身影。
越千里见皇帝似乎有转醒的迹象,看到皇帝似乎要抬手抓什么,于是便将自己的手递到皇帝手中。
皇帝摸索着感觉到一只手,便一把抓住,似乎是用尽全力想要抓着那只手不让对方伤害自己,在皇位上这么多年,行事、秉性、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那份小心翼翼,皇位至高无上,只有真正坐在上面的人才知道,皇位是有多么的让人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那样的至高无上,似乎将世间的一切都握在手中,似乎世人的生死存亡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其实,坐在了那个位子才知道,只要你坐在上面一天,你的生命就被这世间一切左右着,不能做自己想做之事,不能娶自己想娶之人。
越千里感觉到窝着自己手的那只手的力道,开口叫了一声:“父皇!”
皇帝听得这样一句话,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松开,他费力的想着这个声音是属于他的那个皇儿。他知道,国家的敌人在边关,是番邦敌国,可是自己的敌人却是自己的儿子,他想了许久,越千里又叫了几声,他才想起来,这似乎是越千里的声音。
“千里?”
“父皇,是我!
”
确定了是越千里,皇帝的手才松开,却并没有放开,他拉着越千里的手,在他的皇儿中,二皇子越千里是他最为放心,最为信任的一个,他将自己的希望都放在了越千里身上,越千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