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府。
萨拉丁带着几名马穆鲁克亲卫回到叔父谢尔库赫的议事厅。厅内谢尔库赫坐在主位上,时不时从身旁摆满了肉食的办公桌上抓过几块肉,边吃边听下属报告埃及各地的军事边防。见到自己属意的侄子从外面回来,谢尔库赫双眼一亮,大笑了几声,对正在汇报的下属大声说道:“具体的你们再写些报告呈上来交给萨拉丁吧。”转过头又向侄子招呼道,“萨拉丁,比勒拜斯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萨拉丁解下罩袍,由一边的侍从接过,向叔父点头道:“捉了几个骑士,其中一个是伯爵,向耶路撒冷提了交易,应该不是问题。只是回程碰到了郊外的那帮十字军,有了点冲突。”
“那群杂碎!”谢尔库赫啐了一声,继续抓起一只羊腿吃起来。
萨拉丁抬手示意那些下属出去,见叔父满嘴的油腻,默默顿了片刻,犹疑地说道:“叔父,或许您该多改改您的习惯了……”
叔父面上依旧是刚硬的中年人形象,但是从去年开始对方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呈衰态,虽然在战场上依旧是库尔德人的英雄,但是萨拉丁已经明显地意识到叔父每天吃太多已经给他身体造成了很大负担。
谢尔库赫不甚在意地笑了几声:“我还年轻着呢!再说了,人生在世要是不能享受喜欢的美食,意义何在?你这话跟我说了不下几十遍,你说的不烦我听都听烦了。只要我还坐在总督的位子上,那些宵小就不敢有所动作。再说了,要是我身体不行不还有你吗?你什么时候让我失望过?”
萨拉丁皱起眉无奈地叹口气,叔父对于美食的执着总让他有种无力感。
“对了,”谢尔库赫舔了舔沾满整只手的油,冷笑着说道,“努|尔丁打算派个手下过来接收我的总督位置。阿勒颇和大马士革被他牢牢控制住,他的野心也越来越大了。”
“跟耶路撒冷对峙了这么多年,要是能收复埃及,便能轻而围住,他估计打的这个主意。”萨拉丁思考片刻,应道。
“不管怎么说,”谢尔库赫起身走下主位,右手拍了拍萨拉丁的肩膀,慢声说道,“我是不会同意的。现在埃及差不多在我掌控之下,努|尔丁想找人插|进来,也还得看我同不同意。”
萨拉丁向叔父告退,退出议事厅,站在门外的几个亲卫见状紧紧跟上,走廊里回荡着靴子踏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
“赫部,传令出去,让阿迪勒来见我,赫塔,你去把需要上缴的岁贡整理出单子给我,阿勒达,”萨拉丁忽地沉默了一下,脚步一顿,回想起饭馆见过的少年,“你带人去查一查那个少年,他擅使匕首。”
“是!”几人微微低头,在拐角处分别离开。
萧瑜有点担忧,因为被萨拉丁注意到自己,他不敢在开罗多待,唯今之计只能是尽快完成刺杀维齐尔沙瓦的任务,之后再离开埃及。任务期间的所有菲达因都是被监视的,任务结束后监视人员便被撤回,只是这一回——萧瑜扯扯嘴角弯起一个嘲讽的角度——埃及境内摩苏尔的谢尔库赫和驻守在开罗郊区的十字军两大势力长期对峙着,双方的平衡点就是宰相沙瓦,一旦沙瓦被他杀死,两方势力都不会放过他,更何况他已经和萨拉丁打了照面。
这次阿萨辛内部对他的监视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撤去,即便萧瑜完成任务回到总部,也只会被喂大|麻——许多的菲达因就是被这么控制的,在幻觉中有无数的美酒以及美女,极乐的享受也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菲达因对伊斯玛仪的忠诚。
阿里尔克活着的时候很好地保护了他,没能让其他人控制他喂食大|麻。阿里尔克告诉他,自己清楚地记得曾经一个极为优秀的刺客最后因为大量吸食那种害人玩意儿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最后死在了臭水沟里。
萧瑜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暗叹自己只能制造一场假死了来迷惑监视者了,仅仅是失踪难以彻底脱离组织——毕竟在近东这里,阿萨辛的成员隐匿在各个角落,可以是街角躺着晒太阳的乞丐,可以是贪玩的孩子,也可以是同你擦身而过的路人。
萧瑜用了三天时间拟定了刺杀的计划,此外在晚间巧妙地躲过监视者为自己的假死做些安排。第三天凌晨从外面悄无声息摸回自己住所后,萧瑜终于舒了口气。静静躺在冷硬的床板上,右臂抬起搭上额头,萧瑜睁着双眼,眸子毫无焦距地凝视着漆黑一片的房顶。
宰相府邸在早上特别忙碌,下人们必须早早地起来为宰相主人准备好热水、早餐。宰相大人每天的早餐都有将近二十道菜品,包括尼罗河里捕捞的各式鱼虾、从东方运送过来的水果以及来自欧洲的特色美食,丰盛的早餐保证主人能有充足的精力处理全国各地汇报上来的事件并对此作出指示。很多时候沙瓦还会接见穿过沙漠到达埃及的穆斯林商队,还有横跨地中海来到埃及的欧洲船队。
如平常一样,港口的早市热闹无比,码头边停放着许多的捕鱼船,渔民们则费力地将沉重的渔网抬上岸。哗啦啦的声音响起,成千上万条泛着银色光芒的河鱼落到地面上,因为缺水而扑腾不已,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之下密密排列着的鳞片泛着清冷的光泽。
库德斯加带着采购的仆人审视地看着地上扑腾着的河鱼,对不断招呼着的中年男人说道:“老加德,你这些鱼看着比昨天的少了些。我看看,鲈鱼、鲟鱼、罗非鱼……这些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