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萧瑜便感觉到自己另一边的手腕同样被一只温热的手死死地扣住了。同哈德良的动作一样,莱特挑开萧瑜腕间的袖子,一切同他所料想的差不多,这只手上同样是凌乱的伤口。
“这事是在你发病的期间发生的?”另一边,哈德良紧紧攥住萧瑜的手腕,将视线从他伤口处上移,对上萧瑜黑沉的眉眼,语气虽带着强硬的态度,其中关切之意却很明显。
萧瑜在特殊的时期会有自残倾向,若是因为外界的刺激,这种封闭式的自我毁灭会爆发出来,其结果便是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变得极度嗜血且动手毫不留余地——这一点也曾让同行的骑士感到心惊胆战。
若是因为他的病情,那么一切就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哈德良心下有些懊恼,自己多番猜测,却没有早想到这一层可能。萧瑜对于自己的病情从来都是讳莫如深,即便在他的追问之下也从不吐露只言片语。骑士团中众人都有一种直觉,那便是这个话题永远是萧瑜的禁忌所在,任何人都触碰不得,因此,众人在与萧瑜的相处中,都默契地避过这一话题。
第一次,莱特与哈德良在对待萧瑜的态度上达成了一致。
莱特第一次知道萧瑜患有这种“病”——虽然后者在听到这个字的时候眉间瞬间闪过一丝阴郁,这一瞬间,他对于自己没有参加萧瑜前二十年人生这一点有了极为精确的认识,那便是,萧瑜不会让自己知道这种事情。
手中忽然动了动,萧瑜犹如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手抽了回去,自顾自低下头系上袖口的绑带。
“萧……”莱特张了张口,然而下一刻他就闭上了嘴,感到了些许尴尬。该说什么?难道说我带你去看医生吗?萧对于此事的掩饰便是不想让他人知道,且听哈德良的说法,他的病情已经是多年下来的,并非是一朝一夕的原因。脑中不断浮出刚才看到对方手腕间伤口的情景,那些凹凸不平,颜色不一,如同蜈蚣般的狰狞伤口盘踞在他的腕间,几乎成了一种无法抹去的纹饰般。
他需要私下向哈德良问问萧的情况,他想。
萧瑜若无其事地绑好袖口,这才抬起头。
“我杀掉贝克特,并不只是路德维希的原因。”原本不说出这件事的原因,一则他不想让哈德良和莱特知道自己的状态已经到了那个地步,二则他不想让路德维希重新回想之前的那一切。但是如今两人都将这件事与这两者联系上,便也没什么可向他们隐瞒的了,尽管他自己仍旧觉得不自在。
“他有问题?”莱特对于高弗雷爵士的风评有所了解,据称他是一位暴躁易怒贵族,多年来一直在自己的领地作威作福,治下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差错,却也并没有多少繁荣。因此,他每年留在自己封地的时间反而没有待在阿卡城的时间多,毕竟阿卡城是王国内几个繁华的港口城市之一,这里的商船运输和货物贸易流动比他贫瘠的封地要多得多,也给了他很多的敛钱机会。
若仅仅是这样,他的传言倒不至于一直从封地传到圣城,让莱特知晓。他另一个流传更广的名声便是“好色”与“残暴”,每年都有许多少年少女送至他的府邸,他在某方面的兴趣很多人都心照不宣,也避之唯恐不及,然而他贵族的身份让给了他很多的便利。阿马尔里克在位时,曾经对于他的这番行为作出过警告,只是这一命令对于他并没有多大的约束力。
作为高弗雷爵士继承人的贝克特,尽管没有多少传闻,莱特却已经能够凭借高弗雷的风评作出判断了。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你的身份的如果你确实要杀人的话,没道理让别人看到,还留下自己的名字。”一边沉默着的哈德良忽然开口问道。他从一开始便对此有所怀疑,以萧瑜的身份完全可以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将贝克特杀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可笑,收到高弗雷爵士的申诉书,上法庭进行审判。
“我身上有金蔷薇的标志。”萧瑜接口,然而说完这句话后他顿了顿,脸上忽地浮现出一丝怀疑,下一刻,他紧锁眉头,屈指在桌面上缓慢地敲了起来。
缓慢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房间内响起,莱特与哈德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相同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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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押送强盗至守城将领处的几名骑士回到驻地向莱特说明途中的情况,并将守城将领的邀请转告给他。押送过程中的事故让莱特有些意外,只是这种结果他倒也乐见其成,毕竟这对于将仅剩的几名强盗投入监狱或是直接执行绞刑,都有足够的理由。因此,他欣然接受了对方贵族的邀请,归根结底,这也是他所希望的结果。
待传令的骑士下去,莱特便立刻起身,朝萧瑜的房间走,心中想起分配房间时的的情景,默默地叹了口气。
驻地的房间并不多,难以给所有人提供住房,因此卫队中的骑士都是两人一间分配。莱特作为王储,独自享有一间房,但是他拒绝了,用他的话来说,那就是他在这方面并不需要特殊对待。让众人都感到一丝微妙的,便是他下一刻就向萧瑜提出邀请,让他和自己一起住。
“我不习惯与别人同住一间。”萧瑜见众人目光瞬间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
一边的哈德良听到莱特的话,蓦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停下了手中原本在擦拭大剑的动作,双眼直直射向面向萧瑜的莱特。后者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