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坐在窗前看书,窗下的案几上点着一支烛。
方景城站在远远的地方,提了一壶酒御寒,清酒入喉,由凉转暖,暖到他眼角眉梢和心底。
她似有些看不起书里的故事,她看事物的目光总是挑剔的。所以她挑了挑眉又撇撇嘴,翻过了那篇她还未看太久的书页,懒懒散散地看着后面的几段,小开推门进来,给她送了杯茶,不知两人说了什么笑话,傅问渔笑得拿书轻拍小开的脑袋,小开笑着躲掉,又说了些什么才离去,大抵是交代她早些休息。
她好像觉得书上的人物比不得小开半点有意思,合上了书放到一边,喝了口茶,捧着茶杯望着窗外的雪景,扬扬洋洋的目光不知望着那里,四下一扫时有一瞬间与方景城对上过,方景城的眼中的灼热几乎差点要溢出来,然只是一刹那,她又望向别处。
待得她风光也看好,便合了窗子熄了烛光歇下。
她一举一动皆可入画,烙成不朽的样子画在方景城心中。
方景城像个贼,隐藏在暗处不敢出声,还生怕被人发现,只能远远地望着她,心中人在眼前,他近不得。
“城王爷。”沈清让一身白衣在这雪地里,几乎要让人看不出身形。
方景城缓缓收回眼神,看着沈清让:“沈国师。”
“京中需要你,城王爷你不该在此。”沈清让说道。
方景城扬眉好笑:“天下人需要你,沈国让你不该在此。”
沈清让语塞,沉默片刻才说道:“王爷此来,是想把她带走吗?”
方景城敛尽所有只对傅问渔的温柔神色,凛冽面目之下,他待外人依然是方景城,所以他轻笑掀唇:“那沈国师在此,又为何故?”
“末族会对她不利,我来此有何不对?”沈清让心生疲倦,这是他唯一可以单独拥有傅问渔的时刻,为什么方景城不舍得放手,不惜千里,也要追来?
“是啊,听闻还是你把她从百神节神像上救下来的,沈清让,本王是否该对你说一声谢?”方景城心中充满了妒火,哪怕他明知沈清让是为了傅问渔好,可还是无法忍受他要与傅问渔同住屋檐下,而自己只能如同卑劣的贼躲在暗处。
“王爷,是你把她逼走的。”沈清让皱眉。
方景城却一声冷笑,脸上的寒意比这雪地还要发凉:“沈清让,你当本王真那么好骗?那****一路陪着她,一路放纵她,甚至就连方景阅命格被她横生波澜篡改你也不作阻拦,更不要提,你由着本王犯下滔天大错,你难道不就是在等着我与她决裂,你好带走她吗?”
沈清让抬起他清雅的面容看着冷毅的城王爷,他承认。
从他沈清让为了阻止真相被揭破,杀了傅念春的那一日起,他就已是离国师的清正肃雅越来越远,他并不能否认那一****是故意为之,为了他的私心,任由方景城把傅问渔伤得面目全非,他甚至愿意与傅问渔喝一杯茶,带着期望,等着那个时刻的到来。
方景城犯下的错,是他不知真相的情况下,而沈清让,却是那个故意为之的人。
谁比谁自私,谁又更不堪,谁说得清?
最可怕的是,傅问渔只怕是一早就想明白了一切,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她选择了原谅沈清让的自私,却不肯放过方景城的不堪。
这让方景城有些悲怆。
沈清让转身望着那扇傅问渔睡下的房间,说道:“我没想过末族会把她带走,我会救她出去。”
方景城冷嗤:“就凭你?”
“末族困住她的阵法我已有眉目,假以时日必能想出破解之法。”
“只怕到那时,她早已被人献祭!”
“你知道末族会怎么对她?”沈清让惊诧一声。
“本王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了去了。”方景城看了他一眼,无知无畏的大国师,他若知道这末族的底蕴,只怕绝不敢轻易说出救傅问渔出去的话,“我会让她平安,到时候她是走是留,我全由她。沈清让,你若想傅问渔平安,就听我的。”
“你想怎么样?”沈清让问道。
“你听便是。”
雪夜静悄悄,躺在床上的傅问渔闭眼良久却始终睡不着,其实她一直是个贪睡的人,无事的时候总能安心入梦,可是近日来,她总是难以成眠。
时不时的,眼前会有一个人的影子,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想把那影子甩开不去看,但那影子如同生根,种于她眼中。
她便只能睁眼,望着漆黑的夜,将牙根咬紧,捱到天亮。
她不要再记起方景城,铁了心要永远忘掉他,现在是难了一些,可是没关系,她是异人,她可以活到天长地久,总是来得及,慢慢忘。
一个拼了命要留,一个拼了命要走,隔着一扇窗,恍如隔了一个轮回那么久。
沈清让见她精神不好,眼下又有乌青,问她是否未睡好,傅问渔只说晚上书看得多了,便容易做梦,梦得好生辛苦。
沈清让便不再追问,只是笑道:“只怕这两日蓝家和卓家要对尤家下手了。”
“你怎么知道是这两日?”傅问渔喝着白粥,又给小开多递了个馒头。
“早上我出门去买早点的时候,顺便去了尤家附近看了看,蓝长老和卓长老去了尤家,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沈清让面不改色地说道。
傅问渔搅了搅碗里的稀饭,觉得索然无味,又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怎么疼了,自嘲了一番自己这个天之异人的奇特之后,她走到门口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