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祈国国破的那天晚上,远在皇陵里的千洄无事时望着天象发呆,嘴里咬着傅问渔上一回给她带来的干果仁,想着傅问渔再不来,她可就没有零嘴吃了。
然后天象忽然一变,就好像之前一直是一把随意洒在天上的星星乱七八糟地散落着,找不到半点天象运转的规律,而这一变,如同一道清风吹过,把这些星星都吹到了各自应该在的位置上,每一颗代表着的意义也清晰的显露出来。
说人话便是,混乱无章的祈国星象,终复清明。
她嘴里的干果仁掉到了衣服上,大喊了一声:“师父!师父!城王爷回来了!他做到了!”
她的声音喊得再大也是传不到沈清让的墓室内的,但是沈清让不必她喊也知道,方景城回来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间要比千洄更长,因为他双手中,一手托着祈国帝王之气,一手托着傅问渔异人之力,这两股力量一直在互相角力,纠缠,冲撞,揉在一起像是一团随时会爆炸的狂暴能量。
沈清让用尽他一生灵力来平稳这两股力量,不使任何一方有所倾斜,整整一年间,他所做的事情便是只有一件,这一年里,他不吃不喝不休不灭,因为任何细小的事情都有可能改变祈国的运势,也就是动到温琅的帝王之气,而沈清让便要随时做出调整与控制。
他选择了守阵,便不会觉得这是苦,他是大国师,理当守天下太平。
唯一使他难过的是,他能感受得到,傅问渔的异人之力越来越弱,或者说是她的生命力越来越弱,从过年时候的时候起他就隐约有感觉,到后面几乎直转急下,弱得近似于无,若非她是异人,生来不死不灭,命息悠长如日月,否则绝撑不到现在。
本来沈清让以为,在帝王之气被方景城破去之后,他应该是会被傅问渔的异人之力所摧毁的,毕竟他扛不住帝王之气,又怎么扛得住异人之力?可是她实在太虚弱了,虚弱得那点力气等同于无,好在后来祈国的运势已弱到极致,这才没有彻底侵吞到傅问渔的生命力。
沈清让很清楚,造成她这样的原因是这座阵法,以及这阵法下面的这尊棺材,但是凭他一人之力是破不开这阵法的,他也只能等,等方景城来,他来之后才能将祈国的帝王之气散去,傅问渔的异人之力可以得到喘息的时间,不必再与帝王之气硬扛着消磨。/
方景城走之间,沈清让曾郑重拜托过方景城一件事,请他一定要做成那件事,那件事与傅问渔所想一般,便是得这天下,守这天下,方景城万般不愿也只能应下,一为兄弟二为夫人。
可是沈清让还告诉过他一些事,那些事他从不曾对任何人提起过,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一日,他在夜间来到皇陵处,站在墓室门口许久,由千洄一百个奇怪王爷怎么到这里,还不进去看师父,他也挪不动步子。
后来实在无法,他才走下去,看着近似谪仙的沈清让。
“你来了。”开口第一句,沈清让如同对昨日刚刚饮过酒的老朋友说话。
“嗯,你还好吗?”
“如你所见。”
“如我你见,你并不好。”
沈清让听了笑一声,笑意温润出尘,仙风道骨便是他。
“王爷,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事吗?”他悲悯的神色望着方景城。
“记得,你说她为了在最后关头,不让你平稳的这两道力量失衡,把你摧毁,有可能会选择控制异人之力的力量,但是她不得其法,或许找不到怎么做。”
方景城知道谁都没有错,傅问渔何其聪明之人,知道她的离开会使沈清让被帝王之气毁掉成灰,如何想不到祈国国破之后,她的异人之力也会给沈清让带来这样的后果?
他谁都怨不得,他知道沈清让不容易,知道傅问渔的仗义,他只是夹在中间,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她是不是找到方法了?”方景城的声音微哑,问着沈清让。
“并没有,她用了一种极笨的方法来削弱自己的力量,否则这个阵法是无法把她的力量吸取得这么快的,至少,要到这个月月末,她才会陷入这样时不时昏迷的状态,她担心你的速度过快,担心这阵法不能早些把她的力量汲取走,所以……”
沈清让停住,隔着血幕一般的化骨阵,他也看得清方景城眼中的绝望有多强烈,他拼死拼活来到这里,只是想救傅问渔,想带走傅问渔,可是如果她终究难逃命运,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我还能做什么?”方景城无意识一般问道。
“王爷,其实她不知道,她所做这一切,只是无用功罢了。”
“什么?”
“以后王爷你会明白的,现在最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将此阵破了,如何让她恢复。她用错了方法,对己身伤害极大,不似普通人那般靠医药滋补养得回来的,除非,她能正确的使用异人本源。”
沈清让双手捏着诀,额间的朱砂痣已经是颗颗都开始涌动着血丝,妖异得魅人。
方景城看着他这样不说话,只静静听他讲完,因为他知道,他能做到只是到这里,剩下的,全看沈清让和傅问渔了。
沈清让说了很多,方景城全都记下,有的时候他会露出古怪的微笑,插一两句话,沈清让见了听了也觉得惊讶,毕竟那些事,他比方景城更不能理解,不过方景城好歹听到了一些可救傅问渔的方法,他几近绝望的心情这才稍见轻松。
“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