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毕业那会,工作很难找。不过我运气不错,老家的三舅通过他的战友,把我安排在了市政府下属的一个小单位,我也算是吃公家饭的人了。
这位老战友我叫他年叔,是我的直接领导。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登记一下仓库进出的货物。工作很清闲,而且因为是国企的缘故,工资和福利都很好。
那阵子我经常感叹说:“我才二十几岁,应该闯世界,立事业,怎么能在这里养老呢?”后来我终于见到了外面的世界,却每天都怀念那个仓库,可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人生的转折点,在那年的立秋。
立秋这一天是周五,按照惯例,我们可以早点下班,但是年叔把我留下了。他交给我一个信封,一只皮箱。让我帮他送给一个叫钟守勤的人。
据说这位钟老爷子也是我们单位的职工,不过已经退休多年了,今天正是他的生日,年叔有事情走不开,所以托我送一份寿礼。
本来我就是走后门才进的单位,年叔帮了我的大忙,平时我就巴不得帮他做点事,稍微还一点人情。现在终于有机会了,我马上一口答应。
那天出门的时候,太阳正在慢慢的落山。年叔看着夕阳说道:“小柴啊,你去吧,好好干,等你回来了,我提拔你。”
当时我也没多想,只是觉得送一趟东西而已,至于升官吗?
钟老住的很偏僻,等我找到他家附近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那天晚上,明晃晃的月亮照在我背后。我抱着箱子,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身前乱晃,似乎每一步都踩在自己身上。这让我觉得很不吉利。我长舒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开始想别的事。
好在这时候我已经看见钟老爷子家了。
很大的一个院子,院墙上挂着一溜灯笼,上面无一例外写着大大的寿字。
白纸黑字,这些灯笼发出清冷的光来,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让这里显得静悄悄的。
等我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发现这里确实很安静。虽然进进出出有不少宾客,但是他们谁也不说话。
我感觉气氛有点不对劲,于是慢慢的停住了脚步。这时候,在院门口站着的一个黑衫少年看见我了,他一脸笑意的走过来,说道:“兄弟是来祝寿的?”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找钟守勤钟老爷子。/不知道这里是不是……”
年轻人马上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老爷子就在里面,请吧。”
我答应了一声,就跟着他向院子里面走。这一路上我都有些犹豫,因为我总觉得这不像是寿宴,哪有在大半夜办寿宴的?而且,寿宴不应该热热闹闹的吗?
我刚想到这里,黑衫少年回过头来问道:“礼单呢?”
我一愣:“什么礼单?”
少年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笑道:“原来是在这里。”随后,把我手中的信封拿走了。
我心里面纳闷:“我今天怎么了?精神恍惚,反应木讷,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傻小子,真给年叔丢人了。”
黑衫少年却没有嘲笑我,只是撕开信封,掏出一张红纸来,高声念道:“晚生吴永年贺钟老爷子七十大寿。奉上二人小轿一顶,孔武有力轿夫两个。”
我一听这话更糊涂了:“年叔只让我捧来一个皮箱。什么时候有轿子和轿夫了?”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绝对没有跟着什么轿夫。
我正要嘲笑他们两句的时候,忽然心里一咯噔:这些人都没有影子。
我揉了揉眼睛。没有错,院子里灯火通明,但是只有我自己拖着影子站在地上。其余的人,只是脚尖点地,轻飘飘的晃来晃去。
像是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来,我的五脏六腑都冷冰冰的,我站在院子当中,几乎吓晕过去:“这是什么地方?我走到哪来了?”
我咽了口吐沫,强撑着站在地上,心里面想道:“糟了,糟了。我恐怕是遇见鬼了。这地方这么偏僻,我又是独自赶路,怎么就没有小心点呢?”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走在我身边的年轻人。他的嘴里面热情的和我说话,可是眼睛却是呆滞的,没有半点活人的灵气。而他的脸上像是抹了一层青灰一样,根本不是活人的颜色。
我的全身开始一阵一阵的发麻,我想要逃走,但是手脚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这时候别说逃跑了,就是爬都爬不动了。
年轻人奇怪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不走了?”
我干咳了一声,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嘶哑:“这里……是钟守勤,钟老爷子的寿宴吗?我觉得我好像走错了。”
年轻人一把攥住我的胳膊,他的手冷冰冰的,吓得我头发根都竖起来了。还好我死死地咬紧牙关,没有叫出声来。
年轻人悄悄地指了指大厅,说道:“你看,老寿星不是在那边坐着呢吗?你没有走错,这里就是钟老爷子家。”
我抬头看了看,果然有一个老头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动。两只眼睛似乎在望着我。
年轻人拽了我一把,他的力气很大,我只能踉跄着跟着他走。
我尽量低着头,因为我现在的表情已经恐惧到了极点,如果被他们看到我这番样子,肯定知道我已经识破他们了。
我心里面虽然害怕,但是脑子还算明白。知道这时候一定要装傻。如果撕破脸了,倒霉的只能是我自己。
我被带到了大厅里面。那里有一张大长条桌子。我被年轻人摁在了凳子上面。
大厅中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