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珂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傅珺,那脸上的神情就像恨不得要吃了她似的。一股又一股愤怒的潮水席卷而来,将傅珂没顶埋入其中。
她真是恨到了极点,也惊慌到了极点。
这个四姐姐怎么就这么狠,这么毒,这么不留情面?两年前的那些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现在她是在逼着自己走么?她是想要将自己生生逼回陂县那个穷乡僻壤去么?
不,傅珂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不,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回陂县去。凭什么她就不能过上好日子?凭什么她就必须比别人矮一头?
更何况,她的娘亲怎么办?她若离开了,这偌大的侯府里,娘亲便只得孤身一人了,到时候又有谁会去帮她?
还有璋哥儿。
一想到弟弟,傅珂心中蓦地便是一凛。而随后她便冷静了下来。那一直凝于她眼底的赤红,亦在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她在原地站着,定定地望了傅珺半晌,面上蓦地绽出一个笑容来。
傅珺极少能见到这样的笑容,如此复杂难言,且掺杂了如此之多的情感:怨恨、自怜、骄傲、自卑、鄙夷、痛恨……还含着一缕极浅的悲伤。
这笑容在傅珂的脸上一闪而逝,旋即她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面上的神情亦回复到了往常一般的淡然。
傅珺知道,她的那番说辞终于起作用了。
其实,傅珂是如何被写入傅家族谱的,傅珺知道得并不清楚。
她只是从许娘子处隐约得知,郑氏当年似是用了一些手段,使得傅庚不得不娶了她。而傅珂得以进入傅家,当初亦是颇闹了一场的。
原本这种改认宗族之事便是大事,便放在一般的家族里亦是极其麻烦的。
只那程家乃是寒门,程煜更是家中独子,其父母相继去逝后,他便独自顶门立户。直至拜了柳公为师才算有了点依仗。可柳公亦在多年前病故了,这程家便真正的一无助力,家里除了一、两房关系极远的亲戚,便再无别人了。
也正因如此。郑氏于热孝中改嫁、傅珂改入傅家族谱等一系列大事,在程家这里却是没遇到任何阻滞。
而傅珂如此迫切地想要进入侯门,便也顺理成章了。只要稍有些名利之心的人,会有这种想法便不足为奇。谁愿意守着那个孤寒的程氏门户,却放弃鲜花着锦一般的侯门呢?
傅珺方才所言。亦不过是据此的一点推测罢了。
此时,傅珂已经重又坐回到座位中。
她抬起手臂,向那果碟子里拣了一枚桃花酥浅尝了一口,方淡淡笑道:“这样点心倒是好吃,甜而不腻,还有桃花的香气呢。四姐姐这里的吃食果真精致。”说罢她便很快将桃花酥吃完了,又将一粒糖渍青梅搁进了口中。
傅珂的这番举动,再次令傅珺叹为观止。
她这个五妹妹果然是个人物。
方才分明还与傅珺剑拔驽张,几欲撕破脸。可这一转眼间,傅珂却已恢复如常。竟还有闲情与傅珺谈论小吃。若非其面部肌肉仍十分僵硬,傅珺几乎会错觉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她臆想出来的了。
傅珺至此对傅珂更是不敢小觑。
小小年纪便已如此“出色”,口舌、心机、城府、面皮,四样皆“美”,在在不缺。更难得的是知分寸、晓进退,情绪收放自如。这还是十多岁的小女孩吗?
见傅珺始终不语,傅珂便又淡淡一笑道:“四姐姐可别笑话儿小妹贪嘴,实是因这点心着实美味。”
见傅珂锋芒尽敛,做足了一副小妹妹的乖巧样儿,傅珺自是乐得配合的。于是她便含笑道:“妹妹爱吃便多吃一些便是。”
傅珂笑了笑道:“小妹尚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四姐姐将这点心的方子予我。我回去也叫人照着做。”
傅珺点头道:“这个容易。”说着便向外唤道:“来人。”
涉江闻声便掀帘子走了进来,傅珺笑着吩咐她道:“你去叫人将这四样点心的方子写出来。”
涉江领命出去了,傅珺便顺势唤了人进来服侍,傅珂的两个丫鬟亦跟着进了屋。
傅珂便凝视着傅珺。淡笑道:“四姐姐好生大方,这些点心方子说给便给了,倒叫小妹我怪过意不去的。”
傅珺亦回视于她,意味深长地道:“不过是些点心方子罢了,不值什么。五妹妹莫放在心上。”说着便掩唇浅笑,显得极是欢喜。
傅珂便也笑道:“那小妹便多谢四姐姐所赠了。”说罢又往四下看了看。便站起来淡声道:“时辰不早啦,小妹不再叨扰四姐姐,这便告辞了。”
傅珺亦神态淡淡地道:“五妹妹有空再来。”说着便又叫人将姑苏带来的土仪选了几样给了傅珂,这才送了她出门。
待傅珂她们离开之后,沈妈妈便问傅珺道:“姑娘,五姑娘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傅珺便淡笑道:“不过是为着她那点心思罢了。”说着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妈妈闻言不由咋舌道:“哎哟,这也是能跟人讨的?老奴可听说了,这名额可难得着呢,多少人家为了这个打饥荒。再者说,五姑娘便是要讨,那也得去老爷跟前讨去,或者向太太讨也使得。哪能到自家姐妹跟前来伸手?这也太不讲究了。”
一旁的涉江亦难得地插口道:“这也就是小县城里的作派了。一般像点样子的人家再没有这样儿的。”
青蔓却是气得脸都变了,怒道:“打量我们姑娘好性儿,便这般蹬鼻子上脸的。这也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