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是少数不曾脸红的人之一。
可她的心却跳得极快。
几乎就在来到场边的那一瞬间,她的视线便立刻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高大、修健,俊朗非凡。
即便那场中奔跑着那样多的男子,即便有好几个同样高大修健的身影在傅珺的眼前穿梭。可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一刻,周遭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唯有那道修健的身影,以及那一张俊朗的容颜,在傅珺的眼前幻化成了多年前的刘筠,又凝成了此刻的刘筠。
隔了这么多年的时光,她以为她已然忘却。然而,当他的身影蓦地出现在她眼前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一刻都不曾忘记。
那一双在黑暗中亮若星子般的眼睛,那抚向她发顶时温暖无比的手指,还有那一声轻轻的“别怕”。这些回忆宛若巨大的海浪,瞬间便将傅珺淹没。
傅珺没有一丝挣扎,任由自己沉落于这片记忆的暖海之中。
这猝不及防的重逢,已经让她失去了所有自制的力气。有那么几秒钟,她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似是穿越亘古而来,又像是无限循环于眼前的这个瞬间,响彻天地,震动十方。
傅珺不由自主地拉紧了陆缃的衣袖。
“你怎么了?”陆缃关切地问道,同时向傅珺的脸上细细地瞧了一眼。
傅珺回过神来。
那响彻天地的心跳声消失了,而周遭消失了的声音与画面,却在此时重又回到了她的眼前。
天还是那一方天,蓝得阴郁,似是在蕴积着一场蓄谋以久的雨。而在傅珺身边的,也依旧是那些人。年轻的女孩子们娇红的双颊,夫子们了然的浅笑,以及场中依旧奔跑着的马匹。
一切都还和刚才一样。
然而,终究有些什么是不一样的了。
傅珺在心底里怅怅地叹了口气。对陆缃浅浅一笑道:“无事,脚滑了一下而已。”
陆缃向她回了一笑,复又转首看向场中击球的那群人,一面轻声自语道:“男学部这个时候应是没有骑射课的吧。”
因为陆缃的兄长便在男学部入学。所以她对男学部的情况比较了解。且在山东之时,陆缃亦曾听外祖母提过白石书院,知道书院百年校规,向来是规定了新生入学这一天,那骑射场只供参观。不设课程的。
傅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因此便只笑而不语。
站在傅珺旁边的两个女生却是听见了陆缃的话,其中一个下巴尖秀的女孩子便回过头来,轻声地道:“我听说,今日英王殿下来书院赠书,想是顺便考校一下骑射吧。”
另一个圆脸的女孩子亦轻声道:“这场中似还有本次入学试的头名与次名呢。”说着她便向四下看了看,见夫子们不曾注意到这里,她便悄悄伸手指着那场中之人道:“喏,这一个便是头名,是威北侯世子家的大公子叫做窦俭的;那一个便是次名。说是温国公府的少公子。”
傅珺一听这话,心下不由便是一诧。
温国公府的少公子?那岂非阿渊?
难道说,阿渊也进入白石书院就读了么?且与她还是同期生?
傅珺立刻举眸向场中看去,看了好一会才发现,其中有一个少年的身姿极似阿渊。
只是,那少年的面上却没有黑斑,而是生得长眉斜飞入鬓、星眸冷若寒冰。即便正与人击球击得热闹,他的脸上亦带着一种钢铁般的冷硬神情。
若是他的左颊上没有一道极长的可怖伤疤,这冷峻少年的肖像画还是十分美好的。
此时,便听那圆脸女孩子有些惋惜地轻声道:“那孟少公子的脸上有道疤呢。”
那尖下巴的女孩却是已经将双手捧在了下巴上。绯红了双颊,两眼冒星星地道:“英王殿下好生英武。”
那圆脸女孩向场中望了一会,便也将一双手捧到了下巴上,叹声道:“窦家大公子也击得一手好球呢。”
两个小姑娘吃吃笑着。那捧在下巴上的手却一直没放下来,悄声议论着场中诸人的身姿,又为刘筠与窦俭谁更英武而小声争论了起来。
傅珺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她再次抬起眼眸,凝起视线,追逐着场中那道修长健拔的身影。
此刻,刘筠正独自驭马带球。接连冲过对方的几名防守,势若破竹一般来到了球门之前,引得看球的小女生们忍不住轻声欢呼起来。
孟渊向场边睃了一眼。
他一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身影。
说来也真怪。这一群穿着统一浅青色棉布校服的女孩子,他以前瞧着总觉得她们长得都差不多。可就在刚才,当这群女学部的学生走到场边之时,孟渊一眼便看见了人群里的那个人。
这个傅四姑娘,好象就是与旁人有些不一样。
她站在那里的姿态,她抬起眼眸凝视前方的神情,她举手掠过鬓发的动作,在在皆与旁人不同。
自然,孟渊也不可否认,这傅四姑娘的容貌,大约也是令她如此出众的原因之一吧。
她生得的确很好看。
孟渊这般想着,又向场边看了一眼。此时,那位傅四姑娘已经转过身去,看她的动作,似是正要与女伴一同离开场边。
不知何故,孟渊忽然便有些不喜。
他蓦地一踢马腹,那马儿嘶鸣一声,全力向前冲去。孟渊将球杆垂举于身侧,斜刺里奔向正准备击球的刘筠,旋即手腕一挥,一记极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