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走到身后的案前,将紫玉箫装进了布囊中。那学监夫子便向她示意了一下,傅珺便躬了躬身,往门外走去。
便在此时,忽听太清轩外响起了一个声音道:“且慢。”
傅珺脚下一顿,却听那个声音已是越来越近,大声地道:“我家小姐请这位学生且慢再走。”
此时傅珺已经听出来了,这说话的人年龄似是很小,估计也就七、八岁的样子。
果然,便听前头说过话的金夫子哼了一声,问道:“小儿,你家小姐是谁?”
那小童儿微有些气促地道:“我家小姐便是夏云笙。”
金夫子立刻便冷下了声音问道:“她有何事?”
那小童儿声音清脆地道:“我家小姐想请这位学生将方才的曲子再奏一遍。”
“胡闹!”金夫子立刻不满地道,“此乃我学府考试,何来再奏一次之说?”
那小童儿似是早就料到金夫子会这么说,便又道:“我家小姐还说了,若是夫子不同意,她马上就回馆里去。”
金夫子一听这话,差点没气了个倒仰。
这都什迷旱目际裕居然还要被一个舞伎威胁。
他瞪起一双眼睛方想说些什么,一旁的山长曹诩却道:“既是如此,且请你家小姐少待。”
那小童儿应了声是,又似是有些不放心地道:“我家小姐说了,如若听不到方才的曲子,她马上就回馆。”说罢便听见那小童儿蹬蹬蹬地一阵脚步声响,却是去了外头了。
傅珺全程听完了外面的对话,一时倒不知道是该继续留下,还是该离开。
那个学监夫子亦十分莫名。这可是头一回遇见的情况,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不过听外头曹山长的意思,此事怕是一时难以定论。于是她便向傅珺示意了一下,叫她仍在屏风后等着。
而在屏风的另一头,金夫子头一个便怒了。掀着胡须道:“我早就说过,那夏云笙为人桀骜不驯,别弄出事情来。这下好了,还真被我说中了。”
曹诩却是没接他的话。而是问道:“魏先生,您有何高见?”
魏霜温婉一笑,道:“但听山长定夺。”
曹诩被她说得一怔,心道这魏夫子倒是耍得一手好花枪,推得一干二净的。
曹诩便又蹙起了眉头。心下亦是十分踌躇。
此时,却听刘筠沉声道:“本王以为,便再奏一曲亦无妨,理由有二。”
曹诩忙笑道:“愿闻其详。”
刘筠便道:“其一,二伎共舞再加上夏云笙的一句‘再奏此曲’,此位学生的成绩,想诸位夫子已有定论。既是如此,复奏一曲亦无伤大雅;其二,若不允了夏云笙的要求,她真的回去了。则接下来的学生必受影响。便是临时再请人替补,总为不美。”
曹诩闻言便道:“殿下所言极是。”
其实,曹诩担心的也正是第二点。若是夏云笙真的走了,就算再找人替补上来,这一次考试也算是有了瑕疵。他当初坚持要请夏云笙,就是瞧中了她那“云笙未必舞”的名气。
他想的是,若是连骄傲自许的夏云笙都能因白石学子的音乐而舞蹈,那得是多大的一场盛事?若再换一人则必不及她。而白石书院的名声及形象,也要因此受一点波及。
现在有了英王殿下这一番话,曹诩便也有了决定。于是当即拍板道:“既是如此,便叫这学生再奏一遍。我们只赏乐,不动笔便是。”
刘筠笑道:“曹山长真古之豪侠之士也。本王以为,复奏一曲。今日虽瞧来不妥,日/后/却必成佳话。”
傅珺在屏风后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却是没有任何的想法。
方才那一曲她是吹给自己听的,只是选在了错的时间、错的地点而已。却不料,便是这样的一曲,“因幕起。因灯亮,因众人的鼓掌,而成了这一幕中的辉煌”。
这是她前世读过的一句诗,如今用在此处倒是正合适。
既是有了山长的同意,于是傅珺便复又取出了紫玉箫,在金夫子的“开始”声中,第二次奏响了《乱红》。
这一次,她的心境较之前平和了许多,曲中的那些许柔软缠绵之意,亦因了心境的平静而淡去。
如果说,第一次的演奏是“曲中有人,心中有曲”,那么,这第二次的演奏,便正合了“水流花谢两无情”的意境了。
因为心中相对平静,外面的动静傅珺便也都能听到了。
不过,这一次也很奇怪。那外头竟是静悄悄的,不闻一丝儿人声,唯有微凉的西风拂过树梢的声音,衬着这一曲越见清冷至无情的乐曲,竟叫这太清轩里的众位夫子,亦跟着心情为之一宁。
此时的傅珺自是不知,那外头的人不是不想出声,而是出不了声。
因为,“云笙未必舞”的夏云笙,在傅珺的这一曲箫韵之中,正自舞动着两只又阔又长、宛若水泛金波一般的水袖,翩然起舞。
良久后,不知是谁在人群中轻声叹道:“这便是‘清海流金袖’么?”
那原本伫立原地的杜春娘与秦黛眉,一听这“青海流金袖”五字,俱是身子一震。
随后,便见她们迅速地弯腰向着跟来的人说了些什么,那两个从人飞快地跑了下去,不一时又飞跑了回来,将手里捧着的事物分别呈予了两人。
有那眼尖的却是瞧见,那杜春娘自下人手中接过的,是一根极长的七彩腰带,腰带的两端还有金色的流苏;而秦黛眉拿在手里的,则是两把雪白的羽扇。那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