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抬起头来。
孟渊站得离她近了好些,挡在了窗户的前头。
凉风已经拂不到她身上来了。
傅珺忽然就想起,三月踏青的时候,在山路上,他也是这样站在路的外侧,替她挡着料峭的寒风……
她往后退了一小步。
她这是怎么了,居然突然就伤感起来了,还是当着孟渊的面儿。
傅珺一刹时羞愧得无地自容。
她微微侧首,望着桌案上的烛火,面颊上渐渐洇了一层淡淡的红。
她知道自己脸红了。
她也知道孟渊一直在看着她。
这情景还真是……尴尬得让人想要逃跑。
傅珺忍不住动了下脚,又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后清了清嗓子:“那个……还有别的事情么?”
只能用说话来转移这种奇怪的氛围了。傅珺现在唯一希望的是这个话题转移得不要太生硬。
孟渊仍在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傅珺又向后退了一小步。
他的身上还残余着外头夜风的凉意,直到现在她才觉出,那气息已然覆盖住了她的呼吸。
干燥而微凉,很好闻的味道……
傅珺转身行至案前,轻轻调整了一下烛台上的风门。
这个距离就闻不到他的味道了。她暗里呼了一口气。
“我走了。”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嗯,”傅珺轻轻应了一声,停了一下,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心些。”
孟渊忍不住微笑了起来。
“我知道。”他的声音里有淡淡的笑意,“你早些安歇。”
傅珺没去看他,只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孟渊悄无声息地推开窗子,跃了出去。
直到孟渊的人走了好一会儿,傅珺觉得,这房间里还留着他的味道。
她走到窗前。将窗屉子合上、关严,又销上了门户。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姑娘,您怎么起来了?”绿萍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傅珺微微一惊。忙回首去看,却见绿萍披了件薄袄立在槅扇前,一脸的睡眼惺忪。
“我睡不着,起来坐一会子。”傅珺尽量将语气放得自然。
绿萍有些狐疑地看了看傅珺。
她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然而细细看去,一切如常。她们姑娘也只是脸有些微红罢了。
傅珺挪步往/床/前走去,很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呃,我要睡了,你也快去睡吧。”
绿萍应了一声,仍是去案前将烛火调亮了一些,这才去了槅扇外头。
直到重新躺到了/床/上,傅珺才想起一件事。
她忘了问孟渊,方才的那首《乱红》是不是他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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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书院今年的岁考定在了秋分那一日,一共考三天。而今年对公众开放的考试科目则是骑射。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傅珺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因为提前拿到了两项甲优。傅珺今年的考试压力相对轻了好些。而她最觉得开心的是,她不必当众展示自己的骑射“英姿”了。
虽被萧红珠打成了重伤,然换来的结果却也颇令人满意,能免掉“示众”的烦恼,傅珺表示她这伤得还是很值的。此外,因为两项甲优在前,今年岁考时傅珺已经不再是众矢之的。
与其跟两个甲优在手的傅珺争第一,倒不如在第二或第三的位置上搏一搏。
也正因为众人不再专注于自己,傅珺便将一件重要的事情放在了此时做。
待考完最后一门乐试后,傅珺并没有回府。而是在漫天瑟瑟的秋雨之下,带着涉江与沈妈妈二人,来到了玄武大街一户安静的宅院。
楚刃一早便守在了大门前,一见傅珺的马车停了下来。她便含笑回身拉开了院门,口中客气地道:“姑娘请进,主子已经在等着了。”
她最近时常给傅珺递消息,有时也没避着涉江。涉江也知道她是孟渊身边得用的丫鬟,也知她传递来的消息通常都很重要,因此她二人倒也熟识起来。
涉江便笑着上前。递过去一个挺大的荷包,傅珺扶着沈妈/妈/的手走下车来,一面笑道:,这里头是我铺子里的各色糖果,你吃吃看,喜欢那种告诉我,下回我再给你带。”
楚刃欢天喜地地捧起荷包打开瞧了瞧,拿起颗松子糖就放进了口中,一双黑亮的眼睛笑得已经眯成了缝儿。
守在门里的吴钩直摇头。
到底是年纪小哇,一把糖就能高兴成这样儿。吴钩深深地觉得楚刃实在是太好收买了。
不过,想一想他家主子从早上起就没放下来的嘴角,吴钩觉得,到底楚刃还得了把糖呢。他家主子啥也没得着,还累得到处跑,也不知整天高兴个什么。
想到这里,吴钩的脑袋瓜子又歪了过去。
说起来,他今天早上隐约瞧见,他家主子手里拿了块帕子在看。一见他来了立刻把帕子收了起来,鬼鬼祟祟的。
吴钩总觉得,这块帕子像是女子用的。
该不会是他家主子开窍了吧。吴钩的脑袋又歪了歪。
傅珺进门之后,楚刃立刻便关紧了门户,这里吴钩也放下心思,哈着腰上前招呼:“四姑娘来了,主子在后院儿呢,快请进来。”
沈妈妈便蹙了蹙眉。
这小厮看着油滑得很。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傅珺。
昨天晚上傅珺便特意向她说了,今天要带她去见一个人。还说此事需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