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慧微笑地看着傅珺,柔声道:“你今儿为赈灾出了这么大的力,怎么着也是一份儿功劳了。你想要本宫赏些什么,但说无妨,本宫先应下你了。”
陈太后便也笑道:“正是这个话儿,四丫头想要什么赏,只说出来,哀家断无不允的。”
方才她真是高兴坏了,倒忘了这茬。
这几日皇帝为了西北雪灾之事愁眉不展,她是看在眼中的。原先她就有捐银赈灾的想法,没想傅珺却是做在了前头,又做得如此漂亮,手笔还如此之大,现在她看傅珺,觉得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听了两位娘娘所言,傅珺摇头笑道:“臣女捐银非图赏赐,实是因臣女幼时生母离逝,伤痛莫及。臣女听了府中丫鬟议论,方知那些灾民有些活不下去的,只能卖儿鬻女,妻离子散。臣女便想着,捐出去的这些银两,至少能让这世间少一些妻离子散,多一些阖家美满。臣女更愿我大汉朝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傅珺话音方落,便听殿外响起了一阵笑声:“好,好一个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哈哈哈。”
随着笑声,便有小监尖利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随后便见一行人走了进来,当先那个身穿玄色绣金线九龙袍、戴着金龙冠冕的,正是当今皇帝。
众人一见皇帝驾到,忙跪下见礼,心中俱是诧异于皇帝的到来。有些心眼子活的便万分后悔,早知道方才多捐点银子了,若能叫皇帝听见一声,多少也能给自己府上留下个好印象。
许慧满面含笑,迎上前去道:“臣妾见过陛下。”
“免礼,都免礼。”皇帝的面色微有些苍白,带着些病容,不过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欢喜,连声的免礼之后又对许慧道:“梓童也坐吧。”
皇帝的到来让整个大殿的气氛都有些沉肃,方才的欢愉刹时散去。
傅珺仍是立在宝座边儿上。陈太后一直拉着她呢。她只能待皇帝走过来的时候才行礼,皇帝便又笑着挥了挥手:“免了,就站在那儿吧,朕瞧着母后可喜欢你得紧。”
皇帝一面说着一面便坐了下来。太后娘娘仍是居中高坐。帝后二人分坐左右。傅珺觉得自己这时候挺像善财童女的,就是身边儿的大神多了两尊。
待坐定之后,皇帝便向陈太后笑道:“朕还以为宴席散了呢,便想过来瞧瞧彦儿,倒不想亲见了一桩盛事。看起来。朕的小儿是个有福之人哪。”
许慧便叫女官呈上了认捐单子,笑着道:“这也是四丫头起的头儿,谁也没料着这孩子倒是个实诚的,为了给西北赈灾连嫁妆银子都捐了,臣妾这会子心里倒是真真的过不去。”
皇帝拿着单子看了一眼,神色未动,只问傅珺:“四丫头的嫁妆有这么些?”
他的语气十分平和,然而傅珺却能听出了这语气之外的深意。
傅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
一个失妇之女,其母又是庶出,如何能给女儿留下如此丰厚的身家?这其中有没有其他渠道得来的?比如那位表面看来两袖清风的傅三郎。或是一向在清流中声名颇著的沧浪先生。这四十万两里,是不是包含了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东西?
傅珺面容宁谧,唇边含着一丝浅笑。
她早就知道,这四十万两一捐出来,以皇帝这多疑的性子,必会起疑。
不过,她早已与傅庚商定了对策,此时自是丝毫不乱,只垂首道:“启禀陛下,臣女的生母留下的嫁妆原先并没这么多。只是臣女在姑苏的时候得了能人相助。打理得极好,几年下来才渐渐多起来的。”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便将眼风向皇后娘娘的宝座那里扫了扫。
众人俱是神色微凝,随后便有不少人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许皇后在成为皇后之前。一直在傅珺身边任着管事,还曾陪傅珺在姑苏住了好几年,据说当时便是她帮着傅珺打理田产铺子的。此刻听傅珺话中的意思,她的这些嫁妆只怕还是许皇后挣回来的。
如此一来,傅珺今天的举动便也很好理解了。之所以她能如此轻松地将这些都捐出来,说不得这里头得有一多半儿是许皇后的功劳。傅珺捐了出来也算是物归原主。
众人的心气儿立刻就平了下来。
许皇后当年做管事的时候,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那可都是顶尖儿的,能够替傅四挣下这一份家业自是不在话下。
皇帝面色极淡,向傅珺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许慧。
他倒是一时忘了许慧当年的事。
他转眸看着许慧那张圆润光泽的脸,她的颊边含着温柔的笑意,一刹时,他的心中漾起了万般柔情,许多许多当年的情景似又重回眼前。
罢了,他再是疑神疑鬼,也不该为了这点儿银子去疑许慧。她是个怎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
皇帝捋了捋胡须,脸上终是带了两分笑意,看向傅珺的眼光也带了些许欣赏。
说起来,傅四的表现倒也乖觉,这份满月礼果然献得巧极,大有乃父之风。
陈太后便笑着道:“便是这么说,到底也是女孩子的嫁妆银子。四丫头出手就捐了,哀家这儿倒替她心疼呢。”
皇帝的脸色又淡了下来。
太后与皇后皆在帮傅珺说好话,这银子捐得倒真是巧,明着就是请赏的意思啊。
皇帝端然而坐,神色不动。
细究起来,这傅四终归是借了他们皇家的东风。这位傅三郎的嫡亲女儿,倒是懂得为自己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