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微微点了点头:“劳妈妈跑这一趟,烦你替我谢祖母垂爱。”
一旁的沈妈妈便上前来接过了匣子。
于妈妈便又向身后一挥手,便见荣萱堂的钱妈妈走了过来,不情不愿地向傅珺行了一礼便退到了一旁。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房下人,看上去也是满脸的晦气。
他们皆是被张氏挑中去别庄服侍傅珺的。
于妈妈躬身道:“老夫人知四姑娘身边乏人服侍,特将钱妈妈调了过来,跟姑娘同去别庄。另还有几房下人,也皆拨给四姑娘便唤。”
傅珺点了点头:“祖母想得周到,对孙女儿百般照顾,孙女儿定当铭记于心。”她的语气仍旧真诚,还含了几分感激之意。
于妈\/妈\/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笑。
她就知道傅珺不会出口拒绝。
聪明如四姑娘,自是知晓侯夫人的意思。如今她这般乖巧,倒叫于妈妈对她高看了两眼。
这厢钱妈妈等人却皆是一脸的如丧考妣。待傅珺说完了话,钱妈妈打头,带着几个略体面些的媳妇子上了另一辆车。这里傅珺便向着荣萱堂的方向又拜了两拜,方才扶着涉江的手,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
青幄小车、蹄声得得,两车数人缓缓离开了侯府,在夕阳下拉出了长长的影子。于妈妈远远地瞧着,只觉得那背影有种说不出的孤单。她微叹了口气,转身跨进门中。
黑色的大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合拢,她并没有看见,在马车离开府门后不久,一小队骑马的兵士便跟了上来,护卫在青幄小车的左右,随着小车往前行去。
这些兵士便是护着傅珺在大理寺鸣冤的那些西北兵,他们要一路将傅珺护送回别庄方会离开。此刻,他们一个个军容整肃,端坐于马上。他们骑着的马十分高大,与大汉国普通的马匹不同,通体漆黑、毛色油亮,护在马车之后十分抢眼。
此时虽已近黄昏,朱雀大街是却是热闹依旧。那些上午跟去大理寺瞧热闹的人,全都把年货放在了下午购置。更有些爱讲谈的便去了茶馆里坐着,围在一起议论傅氏四女击鼓鸣冤之事,又暗中传着话儿,说是定西伯夫人卢氏乃是毒妇,如今已经被大理寺请进了公堂,还下了大狱。
傅珺这一行人的出现,着实令整条朱雀大街都安静了下来。
随后,一阵阵议论声便跟着响了起来。有那识马之人便悄声道:“哎哟,这几位军爷胯下坐骑可是契汗所出,傅四姑娘拉车之马更是契汗纯种马。乖乖,傅四姑娘好大的排场。”
另一人便嗤地了一声道:“你懂什么。你知道边境的马市是怎么开的么?我告诉你,便是傅四姑娘赢回来的。去年差不多也是这时候,明珠公主打赌输给了傅四姑娘,这马市就是赌注。”
“哎哟这是真的么?”又有人问道,“姑娘家打赌能赌这个?你可莫要诓哄人。”
前头那人便怒了,卷着袖子道:“你何时看我胡老三哄过人?我告诉你,这可是我那个远房侄子家的舅老爷家的三叔公家的小儿子家的马僮说的。那是千真万确。”
众人被这一串亲戚给绕得两眼发晕,便有人“嗤”了一声道:“胡老三你能说点儿人能听懂的话不?这话听得人都糊涂了。到底是谁说的,你这消息从哪儿来的?”
胡老三气得一双眼睛瞪得铜铃样大,方要再说些什么,便听一旁突然有人道:“俺有个大哥在五军营里当差,俺倒是听他说过,边境的马市真是傅氏四女打赌赢来的。他们现如今骑的马儿,皆是契汗的马。”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说话那人是个穿着短打的男子,一身的青布棉衣上还沾着些灰,个头儿不高,生得一张憨厚老实的脸。
见众人都瞧了过来,这人立刻呐呐起来,脸也涨得通红,小声道:“那什么……俺大哥是这么说来着。”
他张嘴一口土话,京里人对这些乡下土包子自是瞧不上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种人一般倒是不说大话。
胡老三见有人帮着他,立刻神气活现起来,大声道:“看,我没说错吧。这位老乡都说是真的了。我告诉你们说,这是真真儿的,那马市就是傅四姑娘打赌赢来的。你们没见去年契汗人走的时候,连甲衣都没穿么?一个个跟地老鼠儿似的,瞧着也不怎么威风。那就是因为他们打赌输了。”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又沸腾了,有人便问起了契汗人的甲衣问题,于是又有那知情的便又跟着说了一番“傅四姑娘国宴逞威,契汗凶徒当众解甲”之类的话,直是议论得热闹非凡。
孟渊坐在上元馆酒楼的雅间儿里,望着缓缓行过街市的青幄小车,淬了冰的眸中隐约划过一丝温柔。
她正坐在车里。
虽然看不见她的脸,可他知道,此刻的她一定就在车里,如同她自己所料的那样,她将坐着那辆小车,驶往青雀湖畔的别庄。
他忽然便觉得,这整条大街上,都漾着一缕淡淡的香气。
好像,只要有她在的地方,那里的空气便会特别的柔和。
孟渊的唇边泛出浅笑。
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而他要做的,便是配合她的计划,将这一切做得越加完美,不留分毫破绽。
“吴钩。”孟渊提了声音唤道。
吴钩立刻上前一步,十分主动地开始汇报工作:“主子,人已经分派妥了,别庄里安排了两个暗卫,楚刃也在。另派了几个人在坊间传话,马市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来。主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