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深吸了一口气,心绪渐渐平定,随后心头泛起浓重的阴霾。
这实在是最糟糕的情况。比被人算计、遭人追杀还要更糟糕百倍。
她辛苦穿越一场,绝非为了在这个她无比厌恶的封建时代,成为一个她深恶痛绝的深宫嫔妃。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众女共侍一夫,整日阴谋算计。这样的日子想一想都叫人窒息。
还有刘筠方才的微表情,那种有恃无恐、恃情而强的态度,更令傅珺万分切齿。
他一定早就看出来她对他的心动了。他更明白在他的面前,没有什么女人是得不到的。于是他就用她曾经的心动来撩拨她,再以权势压迫于她。
傅珺有一瞬间简直是愤懑的。
她讨厌这种命运操控于他人之手的感觉。
可现在的问题是,她无法摆脱。
傅珺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她不会天真地以为,刘筠只是一时兴起,她回答个“不”字他就会放弃。
刘筠可是大汉朝的皇帝,是这个男权社会的最高权力者。
他对她再好,也还是拿她当附属品看的。问她一声不过是给她面子罢了。只要他起了这个念头,傅珺不认为自己有逃脱的侥幸。
就算为了皇帝的脸面,他说出口的话也绝不可能说说就算了。
傅珺的眉头越蹙越紧。
还不如\/干\/脆让太子上位呢。到时候真刀真枪地\/干\/一架,也好过此刻国家是安宁了,她却要被人逼着当小老婆!
刘筠,你丫就是个狗皇帝!
傅珺气急败坏地想着,一时间热血上涌,很想砸些东西或是大声怒骂,更想马上逃离英王府。
可是,这想法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幼稚。就算逃出了英王府,她能逃出大汉朝么?
蓦地,傅珺的眼睛亮了。
这倒未必不是一条路。
若实在不行,那就逃出大汉,逃出刘筠的管辖范围。在圣旨下达之前远遁,应该不能算抗旨吧?傅珺有些不确定地想着,细思着计划的可实行度,心头的烦闷亦随之消去了许多。
总归天无绝人之路。她还有时间,她尚未及笄。现在才是正月,她的生日在九月。她还有时间细细思考自己的去路,为将来做准备。
傅珺蹙眉思索着,又坐回了案前。
槅扇外不知何时有了人迹,小丫鬟拿着笤帚,扫着廊下的细雪。北风掠过玉阶,一蓬篷雪片随风乱舞。英王府的梅苑之中,重又归于往日安详宁和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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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九年早春二月,英王刘筠守完二十七日孝期,经过了一番“三请三让”的程序后,终于荣登大宝,改国号建武,成为了大汉朝第十五位皇帝。
新皇登基,天下大赦。然而卢莹却未赶上这件幸事。
在大赦令下达之后,她的判决方才下达。她便被判“笞五十不赎,斩监候”。
那五十大板是在大理寺公堂之上当众执行的。
抚远侯府的荣耀门楣,在露体受刑的这位原侯府嫡女杖责之后荡然无存。卢氏一族亦因“永不得参加科举”的重判而自此沦落为庶民,再也不曾兴起过。
傅珺亦自英王府搬回了平南侯府,仍旧住回了沉香坞。
直到回府之后,傅珺才知道宫变当晚,金陵城经历了怎样的一场混乱。
刑部尚书许府、兵部侍郎裴府皆于宫变当晚遭遇叛军血洗,裴宥一家尽皆丧命,许家只活了一个嫡子许克。因这两府或多或少参与了太子与忠王的谋逆,因此就算有幸存者,等待他们的也是重罪判罚。
此外,抚远侯府身为太子岳家,亦遭受了忠王一系叛军的冲击。幸得府中侍卫众多,只死了十几个下人,主子皆是无碍。但在最后清点人数时,众人才发觉卢悠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平南侯府当晚也有叛军攻入,因他们是从西墙的角门攻打进来的,故秋夕居成了重灾区,秀云等几名妾侍或死或残,郑氏倒是跑出来了,却因慌不择路从假山上摔了下来,伤得极重,一直昏迷不醒。直至傅珺回府时仍在昏睡。
至于张氏等人,只是受了些惊吓,倒并无大碍。
傅珺回府,众人厮见,自是一番劫后余生的庆幸。侯夫人特意召了傅珺到近前,拉了她的手慈声道:“好孩子,祖母听说你的事儿了。那天你没了踪影,祖母真是急得不行。可恨那时候城门已经叫不开了。你祖父也是因此才察知不对,及时调拨了侍卫,才叫阖府免了灾难。说起来这都是你这孩子有福气,我素常就说你是个好的,如今见你好好儿的,祖母心下也安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抹着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神态倒是一派慈爱。
傅珺自然要接了下茬继续说的,便也低了头道:“孙女儿在外头也挂心府里,见祖母与祖父并伯父、伯娘们俱都安康,孙女心中实是欢喜。只是母亲受了伤……”
她说到这里便住了声,实在不愿再往下说那些虚言。
张氏立刻接口道:“老太太也别难过了,四丫头也放宽了心。你母亲那里你一个小姑娘家也不懂照顾,素昔你身子又弱,若是过了病气可就不好了。大伯娘听说你在英王府里还大病了一场,可是么?”
傅珺心下极为诧异,张氏这话头送得简直就是天衣无缝,口中却是轻声道:“鲁医正说是受了风寒。”
崔氏马上接口道:“可不正是这个话儿。”说着她转向侯夫人,语声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