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渊立在廊下,远远便见一道淡绿色的纤秀身影,穿过扶疏的花木,盈盈而来。
他那双淬冰般的眸子里,便有了细碎的柔光。
她好象又长了些个子,淡绿的春衫随着她的步履摆动,如绿水清波,叫他的心也跟着起了一圈涟漪。
可是,一想到她背着他的那些举动,他又有些恼怒,周身的气息一刹时便冷了下来。
魏霜眉峰微挑,孟渊冰冷的眼神立刻扫向了她。
就是此人!
在见到对方的瞬间,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清味楼。
孟渊斜飞的长眉微微一蹙,臂指魏霜,语声冰冷:“你,止步。”
他说话的语气着实让傅珺抖了抖。
一旁跟着的吴钩与楚刃立刻拦在魏霜身前。
魏霜倒也并无异议,只目视傅珺。
傅珺便向她点了点头,复又转首望着孟渊,方要说话,蓦地觉得有些异样。
孟渊的样子,好象有哪里不对。
她凝眸细看,过了好一会方才发觉,孟渊脸颊上的那道伤疤,居然不见了!
“你……把它拿掉了?”傅珺一下子忘了想说的话,提步上前,向孟渊的脸上细细打量。
那道疤虽然几可乱真,但每当孟渊说话或作表情时,伤疤的运动轨迹都不正常。傅珺早知这伤疤是假的,她只是不明白,孟渊为何将这个伪装去掉。
孟渊回过神来,一瞬间又有些咬牙切齿。
他为她费了多少心思,打乱了多少计划,又好容易说动了太后娘娘帮忙。孰料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居然还想给他逃跑,每思及此,他就觉得心里窝着一股火。
压了压火气,他淡声道:“你进来,叫你的人在外头候着。我有话说。”
见他神色郑重,眉眼间还隐着几分怒意,傅珺心下凛然,转首对涉江道:“你在外头吧,等有什么事我……”
她的话尚未说完,孟渊一把便抓住了她的胳膊,微一用力便将她带进了屋中。
“砰”地一声,屋门关上了。
傅珺站在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她看得出,孟渊是真的生气,连关门声都带着明显的怒意。
“你怎么了?”傅珺一面问道,一面用力挣了挣。
孟渊的力气很大,抓着她的胳膊微有些疼。
孟渊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她微蹙的眉尖宛若墨染,清冽冽的两道眼波凝在他的脸上,那眸子清澈得能照见他的影子。
孟渊的心不受控制地恍了一下。
几乎是同一瞬间,他手上的力道已经小了许多,却仍旧握着傅珺的胳膊,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将她拉到了西次间儿,这才松开了她。
傅珺仍是十分莫名。她抚了抚微皱的衣袖,旋即便抬眸望着孟渊。
两道清澈如水的眼波,就这样停在了孟渊的脸上。
看着她那张满是疑问的脸,孟渊蓦地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他轻舒猿臂,伸指便在傅珺的脑门儿上弹了个脑崩儿。
“嘶”,傅珺轻声呼痛,本能地抬手捂住额头。孰料还没待她说什么,脑门儿上便又挨了第二记。
咦,这是什么意思?孟渊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气疯了拿她撒气?
傅珺完全弄不清状况,只将两手捂在脑门儿上,看向孟渊的眼神既茫然又带着几分疑惑。
孟渊被她看得又有点憋闷起来。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他开了口,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恚怒:“这般大事,为何不寻我帮忙?为何不说予傅大人知晓?你自己暗地里瞎折腾,就不怕出事?”
他一面说着,一面便向傅珺步步逼近,那双平素如同淬了冰的眸子里,此刻却窜出了火苗。
傅珺本能地觉出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她一面一步步地向后退,一面换上个无辜的笑脸,尽量不动声色地笑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请你说明白一些。”
说罢这句话,傅珺的身后已是一层冰冷的坚硬。
不知何时她已经退至墙边,后背抵着墙,再也无路可退。而在她的身前,孟渊却仍在步步逼近。
傅珺没来由地有些慌神。
孟渊身上有种不容置疑的气势,强大得几令人窒息,压迫得傅珺心跳都快停了。
这样的孟渊,让她觉得陌生。
她忽然发觉,她再也不能将他看作少年人了。不知从何时起,曾经的少年已然长大,血与火的淬炼、生与死的考验,让他在极短的时间内,由凌厉而内敛。
此刻的孟渊,眉眼仍旧是她记忆中的眉眼,看向她的眸光,似亦仍是姑苏的灯火下那个昳丽的少年。然而,他的身上有些什么已经不一样了,当年那皎皎朗朗若山间明月般的少年郎,如今已有了一股深邃凝厚的气韵,配合上他如冰似雪的容颜,叫人根本不敢逼视。
傅珺不由摒住了呼吸。
或许,他的身上终究少了些岁月沉淀的韵味,亦少了光阴打磨的痕迹。然而,那种宝剑藏锋、锐意刚劲的魄力,却又令他比起那些顺应岁月而渐长的人,更显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傅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了想要掉头逃跑的\/冲\/动,只张大眼睛看着渐渐迫近的孟渊,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在这一错神间,孟渊已经欺身而上,与她几乎贴体而立。
原来孟渊竟然这样高。傅珺有些后知后觉地想。
她的头顶还没到他的下巴,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得到他的眼睛。
此时的她根本没意识到,她的两只手还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