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定定地看着孟渊。在这个瞬间,她似是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能这样静静的凝望着他。
孟渊亦在看她,神色温柔,冰眸中光华细碎,丝丝点点落在她的身上:“我虚长你六岁,今年二十有一。我手头有亡母所遗田产铺子,又有这些年来的积蓄,身家虽不算富,却也绝不会让你过苦日子。嫁予我之后,你仍可穿金戴银、锦衣玉食,不会教你受半分委屈。我如今孤身一人,家中无妾室、无通房。且往后我也不打算有。”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幽深的眸子凝在傅珺的脸上:“有你一人足矣。”
傅珺仍旧望着他的眼睛,怔怔而不能语。
两辈子加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被人求婚。而这通有如个人简历般的告白,不知为何,竟让她的心跳极为不稳。
所有的冷静都是表像。只有傅珺自己知道,在这片平静的海洋下,正喷发出足以毁灭她所有理性的岩浆。
良久后,她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为何?”她有些不确定地看着他,似是想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你是不是想要……帮我的忙?”
孟渊先是一怔,旋即一股怒意便窜了上来,然而再下个瞬间,那怒意复又自行消散,他的心里竟浮起几分好笑。
若真要帮忙,替她弄个路引、送她去往别处,这皆是帮忙,他何必饶上自己去?可笑这位聪明绝顶的傅四姑娘,在遇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却成了个傻子,问出来的问题直是匪夷所思。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她,淬冰般的眸中蕴着流光:“你说我帮忙?你可见过有人这么帮忙的?你说一个给我听听。”
傅珺想了一想,蓦地一笑。
她真是问了个傻问题。
其实,她更想知道的是,孟渊是否已经将所有问题皆已想清。
“这样做,后果恐极严重,你不怕么?”她复又问道,神色十分凝重。
孟渊不在意地掸了掸衣袖:“有何可怕?”他反问。
明明是笑着说的话,那悦耳的声线中却带着几分杀意,“我早说过,一切有我,你不用怕。”
傅珺怔了怔,心头蓦地窜上一股热流,眼角边竟有了泪意。
“可我却是怕的。”她说道,清澈的眸子停上他的脸庞,“我怕你会后悔。此事绝非小事,万一往后为我所累,你可能会恨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眸中划过些未名的情绪,然语声却格外坚定:“我不想如此。”
孟渊看了傅珺一会,忽然笑了起来。
这算不算好事?她怕他恨她,这就表明,他的态度她至少还是有一点点在意的。
莫名地,他觉出一丝淡淡的甜意,像小时候吮过的泡桐花蜜,不多,就那么一点,却能叫人甜到心里去。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蓦地大步向前,伸指又向她额上轻轻一弹。
“傻阿珺。”他的声音又低又柔,像大提琴流动出的乐韵,让她的心也跟着那韵律轻轻晃动起来。
“我心悦你。”他低语道,俯下了身子去看她的眼睛,冰眸之中,星光璀璨。
有风自窗外拂了进来,滟滟地,似携了一缕花香。
傅珺长久地凝视着他。
或许是带着岁月历史的沉积,也或许是眼前这玄衫箭袖的男子,有着令人失神的俊美,于是,这简简单单的四字,便像是有了一种镌刻的味道。
是镌刻在时光里不朽的诗句,是在天空与河流下辗转不息的誓言,古老而又悠远,自千年前的异时空穿越而来,响起在傅珺的耳畔。
她蓦地便有了一种错觉。
她与他像是站在时空的两岸,她的身后是钢筋水泥的高楼,是宽阔的柏油路与飞驰的汽车;而他的身后却是小桥流水的旧时庭院,是黛瓦朱檐、柳絮轻烟。
她始终都是有些恍惚的,时常弄不清自己是谁,来自何处。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对她说:“我心悦你”。
不是随意说出的四字,而是以婚姻、以承诺,对她道出了这样的告白。
傅珺的心跳得很平稳。
只是,这平稳的心跳却又极重,每一下都带出沉沉回音。
“我……”她说道,声音有些发涩,根本接不下后面的话。
那一刻,她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她做不到千金一诺。
她没有这种千钧在上、一诺掷出的勇气。她太冷静了,冷静到了令她羞愧的地步。就在刚才,她还在一直权衡考量,思索着此事的可行度,计算着彼此得失,却完全忽略了他的心意。
“我……”她再度张了张口,嗓子眼却有些发干。
如此深重的情意,那些随意的话语又如何以对?
“我心悦你。”孟渊忽然又是一笑,看着她的眸中漾着温柔的暖光,“被你累及,我甘之如饴。”他如是说道。
温柔的语气,语意却是不容置疑。他将她拉到近前,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变得迷乱起来。
“是真的么?”她喃喃地问,轻而飘的语声含着些许不确定,宛若窗外拂来的微风。
看着她有些惘然的双眸,他的语声沉若洞箫:“自然是真。”他说道,复又将她的下巴抬高,那张冰雪般的俊颜在她的眼前渐渐放大,“此乃一劳永逸之法,可绝一切后患。然,若你不愿,我亦弄到了路引,安排好了路线,到时我与你同行。无论你想去哪里,我总会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