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阁老亲自到府,请托勇毅郡主帮其外祖母安置院子,这件事很快便经由孟铸之口传至了裴氏那里。
裴氏心下极是不喜。
才进门儿的新媳妇见天儿往外跑,裴氏觉得有失体统。
可她也知晓,这满大汉朝也就六位阁老,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书,那可不是温国公这种躺在爵位上吃饭的勋贵可比。因此,当傅珺去素心馆言明此事时,裴氏便拉长了一张脸,漫声道:“罢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便是。”
说到这里她停了一停,终是压不下心中不满,不阴不阳地道:“别怪我这个婆母没提醒你,你一个新媳妇子,按理是断不该往外跑的,没的叫人看着没规矩。只王学士到底是你外祖父,为人子孙者自要尽孝,我也不拦着你。只一点,速去速回,不许在外头乱逛。你可记下了?”
傅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深觉封建荼毒之下的女人真是无药可医,面上她却维持着垂首而立的姿态,恭声应是。
见傅珺神色淡然,裴氏不免又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中的气又添了一层,拧眉道:“还有,三郎乃是官身,平素差事繁忙,你也别总叫他陪你做这些闲事儿,旁人瞧着也不好看相。”
“是。”傅珺依旧奉行一字真言,坚决不多说,只应声。
她这样子自然更让裴氏不满了,她的脸色越发难看,眉眼间蕴着浓浓的怒意,“啪”地一声将茶盏撂在了桌上。
盛嬷嬷立刻响亮地咳嗽了一声。
裴氏猛然惊醒,抬眼便碰上了盛嬷嬷平静无波的眼神,以及她手里那根亮锃锃的戒尺。
裴氏的气焰一下子矮了半截。
“罢了,就这些了。”裴氏脸上堆起了薄薄的一层笑,跟个假人一般,“来回的路上慢些儿。”
最后的这句叮嘱十分没有诚意。
“多谢母亲,媳妇告退。”傅珺立刻接上话头,又微微躬了躬身,方才离开了素心馆。
回去的路上,一行人皆有些沉默。
婆婆刁难儿媳到了这种程度,想来傅珺无论怎样讨好怎样委曲求全,也无法扭转裴氏对她的态度了。这样的认知难免让人丧气,那几个丫鬟虽竭力保持镇定,但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傅珺反倒觉得省心。
既然与裴氏的关系已成死局,她自是一身轻松,该如何就如何,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
孟渊未到午时便回来了。
他一回房,临清阁自又成了夫妻二人的小世界。
对于下午要查的案子,孟渊所知不多,唯一能确定并告知傅珺的便是,这又是一桩三尸案。
这消息让傅珺的心情颇为沉重。
一个变态杀人狂便生活在金陵城中,而以大汉朝的破案条件,想要揪出凶手却十分困难,傅珺对此很不乐观。
用罢了午饭,再休息片刻,傅珺便与孟渊坐上了马车。
车声辚辚、北风萧瑟。当这辆没有任何标志的马车驶出国公府时,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
驾车之人乃是吴钩,跟车的除了楚刃与涉江外,便是孟渊的几名亲卫。一行人轻车简从,先去了孟渊位于玄武大街的别业,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装束,随后便一路向北,来到了金陵城中下层百姓的生活区域——大功坊。
大功坊以一座高大的牌楼为坊中心,分东西南北四大街区,案发地点便位于牌楼西街。
马车渐渐驶近坊市大门,傅珺自车窗的缝隙向外看去,却见此地建筑仍是金陵城最常见的青砖灰瓦,只是房屋大多较为破旧,街边小摊小贩云集,所卖货物包罗万象,街头更是行人如织、摩肩接踵,自有一种小老百姓安分自足的喜意。
马车在离着坊市大门不远处的一间酒楼门口停了下来,与早已等候在此处的王襄等人汇合。
不过,傅珺却不曾料到,陪在王襄身边的居然是一个熟人——唐俊。
乍然见了唐俊,傅珺很有些吃惊。
他们也就两年未见,唐俊的变化却极大。
他的个子又窜高了好些,修长挺拔、气势沉凝,眉眼间多了几分稳重,显是成熟了许多。
能于此处遇见故人,傅珺倒也有几分欢喜,虽不便上前打招呼,然那唇角却向上弯了一个弧度。
孟渊瞥眼瞧见了她的神情,略顿了顿,俯在她耳边轻声道:“唐二是联调司的调查员。”
“联调司调查员?”傅珺讶然地转首看了看孟渊,又去看唐俊。
此时细细打量,傅珺才发现唐俊的衣着十分特别,那身像是官服的玄色窄袖长衫竟是她从未见过的,在长衫的下摆袍角处,以暗色金线绣了一个形状怪异的云朵纹样。
“那是麒麟云纹。”孟渊低声道,伸手指向唐俊衣袍下摆的方向,“此乃联调司丁队的标志,唐二如今便在丁部任队副。”
傅珺一时间大为艳羡。
唐俊这孩子居然跑去做fbi了,而她这个前警察却处处束手束脚,想要查个案子还要拐上好几个弯。
傅珺心下羡慕,口中便不自觉地叹了一声:“真好啊。”一面说着,一面又去掀车帘,想要再仔细多看两眼。
谁想她一声叹息未完,孟渊搭在她腰上的手猛一用力,她立刻被他从帘边拉进了怀中。
“外祖父马上就到了。”傅珺舞手舞脚挣扎着,一面小声提醒孟渊,动作却并不敢太大。
孟渊立刻收紧双臂,不令她动弹,凑在她耳边吐着热气道:“我去接外祖父,你在车中候着便是。”一面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