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人意料的是,裴氏此次进宫却未受申斥。了些什么,太后娘娘最终并未降罪予裴氏,甚至还赏了几样宫缎与首饰予她,又给勇毅郡主下了一道口谕,着她于郡主府中静养。
众人至此方知,勇毅郡主是真生了病,此前温国公府传出的说她得了“热风症”的消息,看来亦是属实,而再一联想郡主自回府之后便闭门谢客的举动,大家伙儿总算明白,这确实不是婆媳不和,而是勇毅郡主症候严重,避出府外亦属无奈。
且不说京中高门如何思量,却说温国公府中,看着案上供奉的那几匹内造妆花蟒缎料子并两匣子首饰,裴氏直是欲哭无泪。
这一次她委实很冤枉。
傅珺得的是极严重的热风症,临清阁里已经有好几个下人被传染上了,挪去郡主府养病还是傅珺自己主动提出来,由孟渊亲口向孟铸请求的。
当然,这个请求裴氏举双手赞成。
这种热风症往年也在京里传播过,也算是时疫的一种,染上了便不易好,总要养上一两个月才行,而若病症凶险些的,便有转成痨症或女儿咳的可能。此外,这热风症还有一个特点:若以前得过这个病的,便再无被传染之虞。
而温国公府的几个哥儿并姑娘们,乃至于吴氏、冯氏等人,却皆是不曾得过此症的。因此自傅珺生病后,不只裴氏紧张,便连孟铸也颇为重视,孟渊一提出要搬出去,国公爷当即便同意了。
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叫傅珺出府养病罢了,只是,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到最后竟变成了裴氏欺负儿媳,这也是温国公府始料未及的,好在傅珺及时派人向陈太后分说清楚,这才让事情终于平息了下去。
裴氏难免心下暗恨,深感婆母不易做,人言更是可畏,又深忌傅珺身后有太后娘娘撑腰,她这个做婆母的反倒时常受人挟制,真是越想越叫人窝火。
故自皇宫回府后,接下来的好几天,裴氏皆是脸拉得一尺长,在素心馆里摔东打西,处置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连吴晚也挨了训斥。那几天,下人们一个个避猫鼠儿似地,走路都不敢大声。
小暑将至,傅珺在郡主府里也住了将近半月。因病势沉重,她此番便没住在常住的“绿荑馆”,而是在主院儿住了下来。
说起来,郡主府的主院儿“绕翠山庄”,无论房舍还是园林,皆要比绿荑馆疏朗阔大得多,东西次间儿并无槅扇,而是以挂落飞罩承接,那飞罩下又悬着雪青绣莲叶纹的纱帐,此际素帷低垂、竹香清浅,廊前阶下沓无人迹,别有一番清幽。
傅珺得的乃是会传人的病,因此,除了涉江与沈妈妈这两个得过热风症的人,青蔓她们皆不在近前服侍。也就是最近,傅珺的病情略有好转,有时候会唤了人进来,亦不过是传个话、递个水之类的活计罢了。
也正因如此,绕翠山庄便越加清静了。
“这一次还是托了先生的福,学生才能这么快便安排妥当。”西次间儿中,傅珺庄容向魏霜施了一礼。
魏霜来此并无人知晓,不过为谨慎起见,傅珺还是将沈妈妈她们皆遣去外头办事去了。
见傅珺行礼,魏霜便侧身避了避,神情平静地道:“是我托了娘娘的福才是。”
傅珺直身而起,延魏霜入了座,亲手斟了杯茶置于魏霜几前,含笑道:“这是今年新出的杭州云雾,先生请用。”
魏霜拣起茶盏浅啜了一口,阖目细品,复又睁开眼睛一笑,赞道:“好茶。”
傅珺浅浅一笑,自向案边坐了,方问道:“先生今日前来,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情况?”
魏霜闻言神情一肃,搁下茶盏,轻声道:“确实是发现了一些端倪。昨日傍晚在大功坊左近,我见到了一个熟人。”说到这里她语声一顿,眉头却蹙了起来,“此人是萧红珠身边的一个女卫,因她用的兵器是一对软剑,我对她印象颇深,我记得萧红珠叫她阿兰。”
“阿兰?可是在国宴上陪在萧红珠身边的那个圆脸女子?”傅珺问道。当年与萧红珠比武之时,她曾听萧红珠这样叫过身边的一个女卫。
魏霜顿首道:“正是。萧红珠身边八大女卫,分别以梅兰竹菊、朵云静霞为名,武功高低亦是按这个顺序排的。这个阿兰在萧红珠的女卫里排名第二。”
傅珺眉尖微蹙,神情瞬间有些凝重,旋即却又放松了下来,淡然一笑:“连排名第二的女卫都进了京,可想而知,萧红珠必不远矣。”
“确应如此。”魏霜说道,眸色微有些冷,“只是,那个阿兰十分精明,我缀上她没多久她便察觉了,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便没再继续跟着。”
说到此处,她有些担忧地看了傅珺一眼,道:“你这一招,我还是觉得过于行险了些,便没有万全的法子么?若孟渊顾不过来,我可以先护着你去外地藏起来,待这阵风头过去了再回京。”
“若要一网打尽,便只能如此行事了。”傅珺说道,浅浅一笑:“学生这法子已经将方方面面皆考虑进去了,先生放心便是,此乃将伤亡减至最低之法,只要有一个合适的契机,或是有一个足够的诱饵,那个神秘组织与萧红珠,便一定会上钩。”
傅珺望着案上的官窑茶盏,眉眼一片清明。
她没有告诉魏霜的是,她之所以设下此局,便是拿自己当了最大的诱饵。因为她十分清楚,她这个诱饵无论是对萧红珠还是对那个神秘组织而言,都极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