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胧月死的第四日,楚九澜原本是打算秘不发丧,不巧,刘氏却是将此事高调一番,弄得人尽皆知。/摄政王侧妃穆胧月生子时难产而死,本是家丑,在刘氏以及有心人的刻意渲染下,楚九澜成了悲情的那一方。众人怜悯之余还不忘唏嘘一番。
穆家现今虽是没落,当年辉煌如今连几分余威也不留。这一回,穆胧月的灵堂上,只看到穆家来了个大管家。原本风光一时,位极人臣的穆家,此刻漂零如浮萍。
来了摄政王府吊唁的都是些人精中的人精,心眼子多过马蜂窝,对方眉毛东一根也能猜出对方在想些什么。
此次摄政王府的丧事由礼部主办,摄政王妃操持,太皇太后亲自坐镇,难免又不是一个让人站队的信号。这信号自然不是向穆家而去,想那穆家已是破败得连个贼都嫌弃,更遑论朝中贵人。
这一信号乃是向着大玥宫中霜华殿与太和殿那两位而去。一个侧妃的丧事竟然敢教礼部主办,更是大宴宾客无数,明明是场丧礼,却办得堪比喜事。用着楚轻玥的话来说,她也是醉了。
玄武街又过三条巷子的小院落内,楚轻玥一身男装,腰挎长刀,看着侧卧在床上的貌美妇人道:“东西呢?”
妇人身子微动,自脖颈间摸出个千丝节系的荷包坠,又将荷包打开,将里头的一块玉坠子给了楚轻玥。半晌,缓缓道:“这便是了。东西给了你也好。”
楚轻玥看她一脸温和,全无当初那番诡谲奸诈之感,许是当了母亲的人都要温和些吧,楚轻玥忍不住伸手逗弄妇人怀中的孩子,喟叹道:“他长得真像你。”
“哪里。这么小的孩子眉眼都还未长开呢,怎的会像我。”
“你看他的鼻子,眼睛,真的很像你。”楚轻玥又道。
“是吗?”妇人温和一笑,半晌又道:“这一回我算是想明白了许多。待将身子养好了,便远离这个是非之地,给我的孩子另外寻个好去处。对了,帝姬给这孩子取个名字罢。”
“我?”楚轻玥伸手指了指自己,又看向妇人,“你希望他姓楚还是姓穆?”
“姓穆。这是我自己的孩子,跟他没有关系。他说这孩子是我算计他得到的,不该来这世上,那么我便不要这孩子再同他有半点干系,我穆胧月的孩子自然是要姓穆。”
“既是姓穆,那么,便叫穆舒忧罢。”
“谢谢。”穆胧月抱过孩子,轻声道:“舒儿,你有名字了,你叫穆舒忧,往后无忧无虑。”
“走吧。”楚轻玥转身关门,留下欣喜的母子在里间,对身后人吩咐道:“去摄政王府看看咱们侧皇婶儿的丧礼办得如何了。”
“是。”同样做了男装打扮的侍女低头回应。
马车内,元宵仔细替楚轻玥褪去一身男装,又替她换好一身素色宫服。素白短袄裙外罩披风,鞋子穿的是贵族女子此种场合最常穿的绣花弓鞋。楚轻玥弯腰将两只鞋尖上一双拇指大小的东珠扯了下来,交给元宵后,又吩咐道:“将这东西那给白莲,往后我的鞋子上都不准再镶这些东西。”
元宵点头应“诺”。
半晌,楚轻玥又道:“咱们今日出来没什么人知道罢。”
“主子是跟在姜院首的马车上出来的,千禧宫那边自是不会晓得。”
“罢了。霜华殿里头的那几条线先留着,一次弄死了老妖婆那边儿还不好交代。”
“是。”
“再者,以后霜华殿里头会再添几个人,花朝那头你且照顾着些,那丫头沉稳了些日子近来又有些按不住了。这丫头年纪小,你多提点着些。”
“是。”
楚轻玥揉揉眉心,忽又听得车中吱吱声,不由骂道:“真是个阴魂不散的。”
“吱吱!”母老虎你说谁阴魂不散嘞?大款大人自坐垫后爬出来,几下到楚轻玥面前,同她干瞪眼。
“好好好,你说得对。你主子让你来照看我,是怕我遇险,我错了,我错了。”
吱吱!这还差不多!大款偏头看着楚轻玥一身衣衫,又见她发间没什么饰物,想也不想,掀开自己衣裳,从里侧口袋中摸出一朵浅淡珠花,淡蓝色上头还隐隐有光。
大款满意点点头,将珠花嵌入楚轻玥发间,又拿出配套的耳环要给她戴上。
楚轻玥受不了这只有强迫症又臭美得令人发指的骚狐狸,直直摆手,示意大款看清楚自己的耳朵:“我没有耳洞,谢谢!”明知这是长孙璃落那厮准备的,可她就是没有办法享受得心安理得。
她同长孙璃落那厮,感情还没好到这个地步罢。
大款低头伸爪子又是一阵捣鼓,最终又摸出一副一模一样的流苏耳环来,只不过那上头没有钩子,乃是两个小月牙形状对夹的小夹子。
楚轻玥翻白眼,长孙璃落这厮连这个都能想到。
大款得意一呲牙,旁边元宵一把捞过它的身子,将它爪子上的首饰塞回它衣服,轻声道:“大款大人,主子她不喜欢这些东西。你将首饰收好,今天我们是去丧礼,首饰多了反而招摇,令人生厌。”
“言姑姑来了么?”楚轻玥飞快撩起帘子又放下。
“这会儿应当是到了东大街那头茶楼了。”
“留信号,今日有人跟着咱们。”楚轻玥眉头一皱,看着安然躺在元宵怀中的大款,不由得低咒一声,真是只多管闲事的臭狐狸!
元京城门口,青布包檀木的马车内,百里檀换下一身夜行衣,拿出个白瓷瓶子,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