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严衡无奈地掐了下吴名的脸颊,“纺羊毛这种活儿男人做不了,只能找女人。我原本打算从府里找两个姑姑负责,没想到何芊芊主动请缨,接管了此事。”
“听你这语气,应该是做得还不错了?”吴名挑眉问道。
“确实。”严衡点头,“我原本还头疼要在哪里安置这么多女人,她却把羊毛直接发到了那些农妇手中,让她们纺好后送到城里,然后再根据数量来结算工钱。这些便省了管理的麻烦,也让那些农妇免去了后顾之忧,可谓是一举两得。”
“挺有本事的嘛!”吴名稍稍有些惊讶,这年代的女人能想出这种近似于代工的主意已经很不错了,“那纺车怎么办?不是每家每户都有纺车的吧?”
就算有,鉴于标准化作业已经随着始皇帝的逝世而湮灭于历史,这些纺车的大小和规格恐怕也不会一样,纺出的毛线肯定有粗有细,若是直接在这些农妇手中织成毛衣或者羊毛面料,最后做出的成品很可能也有薄有厚。
“没有纺车的人自然做不了这个。”严衡一脸的理所当然。
唉——
该怎么和这年月的人解释什么叫流水线、标准化还有生产效率呢?
吴名重重地叹了口气。
严衡看出他的表情不像是在认可,立刻把人揽入怀中,追问道:“你觉得这样不好?”
吴名想了想,反问道:“知道始皇帝当年是怎么制造兵器的吗?”
严衡一愣,犹豫了一下才迟疑地点头,“知道一些。”
“你以为羊毛纺织和兵器制造什么区别?”吴名继续问道。
“当然有……”严衡本想说两者有着天壤之别,但话一出口便又戛然而止。
吴名从不曾无的放矢,而且和兵器制造相比,何芊芊的法子确实太过随意了些。只不过羊毛并非什么贵重物品,就算那些农妇拿了羊毛却纺不出毛线,也不会给他们带来多大损失。
对了,还有保密的问题……
心念一转,严衡就把保密的问题抛之脑后。
羊毛纺织实在是太简单了,善于织造的妇人只要看一眼就能看出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根本没有保密的可能。更何况北边的牧人也不会帮他们守密,他总不能年年买活羊回来,明年差不多就该改买羊毛了。
“你有更好的法子?”严衡立刻改口问道。
“未必更好,但肯定更有效率。”吴名打了个哈欠,“这么办吧,让木匠按我给的图纸做十个防线车和十个织布机,再从府里调二十个侍女给我,但具体用谁,我会让嫪姑姑帮我挑选。”
“可。”严衡马上应诺。
第二天一早,吴名先把姚重叫了过来,让他帮忙盯着锡箔的事。
但姚重人一过来,吴名就先被他脸上多出来的黄铜面具闹得一愣。
“你是谁?”吴名立刻瞪眼问道。
姚重轻咳一声,“夫人莫要戏耍于我,我当然是姚重了。”
“把这么个鬼东西罩脸上,谁知道你是姚重啊?”吴名翻了个白眼。
“这样总好过白日吓人。”姚重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来表示无奈,“昨日用夫人的镜子一照,我才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面目可憎,所以便想了个挽回的法子,以免继续惊世骇俗。”
姚重的铜面具是遮住整张脸的那种,只在眼睛和鼻孔的位置上留了孔洞,说起话来都嗡嗡的,在吴名看来,这副模样实在比那道疤痕还要骇人。
“回去换一个!”吴名道,“把想遮的地方遮住就行了,没必要把整张脸都盖上!”
“诺!”姚重一本正经地领命。
吴名嘴角微抽,没再和他废话,直接把叫他来的目的讲了一遍,然后又让他多准备些锡和水银。
姚重听完就马上说道:“我昨晚回去想了一下,锡箔的事情其实很好解决——铁匠不明白您要的是什么,但金匠肯定清楚。”
“金匠?”吴名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金箔!”
“正是。”姚重点头,“听您的描述,两者应该只是材质不同,余下的,大同小异,又都是同一个箔字,想必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做出来才对。”
“没错,绝对可以!”吴名点头,“这件事就先交给你了,顺便再两个适合做镜子的工匠——不需要会做玻璃,但一定要老实可靠,制镜子的法子可是要绝对保密的!”
“夫人是不是有了别的事情?”姚重敏感地问道,“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吴名摇头,“女人的活儿,你干不合适。”
姚重一愣。
“羊毛的事。”吴名知道他肯定又要刨根问底,干脆解释道,“郡守之前把羊毛纺织的事交给了何芊芊,但何芊芊用的法子虽能让百姓获利,对郡守府来说却是……效益不足。”
说完,吴名便幽幽地叹了口气。
人这东西,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