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沈柔凝瞥了一眼兀自难过的沈端榕,淡淡地向邓长年道:“长年表哥以后有什么打算?”
“凝妹妹你关心我!”邓长年龇牙咧嘴眉开眼笑。
沈柔凝瞅了他一眼,拉过沈端榕,指着笑的一脸灿烂的邓长年,道:“榕哥,你瞧,你邓大哥一点都不难过。所以,你也别难过了,免得你邓大哥回头还要安慰你。”
沈端榕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世界里,感情都是真真的。
他这几日,是真的很为邓长年觉得难过,吃饭少了不说,也不肯碰肉食了。
沈柔凝体谅他,也不肯勉强他。
这会儿,见到邓长年虽然又瘦了,但精神却不见一点颓废,依旧能够笑得让她想要生气,沈柔凝便放了心,又心疼起了沈端榕,便噎了他一句。
邓长年笑容僵了一下,忙伸手柔了柔自己的脸,弯腰对沈端榕道:“是啊,榕哥,你好好的,别难过了。你瞧,我都不难过。”想一想,又觉得这样不太对,便解释道:“我父亲他生病生了二十多年,痛苦也痛苦了二十多年,如今了结了心愿,魂归佛祖,算是解脱安乐,所以我其实很为他高兴……”
沈端榕半信半疑地打量着邓长年,邓长年努力笑的更加真诚灿烂,他才勉强点点头,道:“邓大哥你不难过就好。”只是情绪依旧有些高昂不起来。
沈柔凝便不再勉强他,再次问邓长年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若是守完灵再回去邓府……他难道还能将邓府里他那些亲人如何?那位邓老太太根本就是什么都不顾及的,什么名声啊脸面的,她都不在乎,谁又能拿她如何呢?
说她狠毒,她自己也不在意,又能失去什么?再说又没有证据。而长辈处罚晚辈,那是理所应当的,她即便是真的将邓长年打死了,结果依旧是被世人说“狠毒”而已,连官司都不会惹上,更别提要偿命了。
而邓长年一个男子,回到内宅同女人们争夺……即便他能保全自己,将自己的亲人们一个个弄得死了傻了残废了……又能如何?他就算是真的赢了吗?只怕也未必……
他若是真敢弑亲……呵呵。
沈柔凝没有问邓长年的父亲为什么熬了这么多年,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死了。她也没有问邓长年到底是自家府上受到了多少恶意屈辱和委屈。
这些问了也都没有了意思,她只问他以后如何打算。
邓长年闻言坐直了些,正了正色,道:“在那个家里,我只剩下祖父和大哥两个亲人了。祖父他……”
邓长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邓公如何,继续道:“至于我大哥,他是个傻子,只要有口吃的也就是了,旁人也懒得对他如何,祖父他总不会忘记给他一口吃的。”
邓长年的大哥邓长佑,小时候发热烧坏了脑子,本来一个聪明伶俐的小孩,突然连话都不会说了,木木傻傻的像是没有知觉的人,不知冷暖甚至连冷烫都尝不出,常常随便找个地方,一坐就是一天,不说不动,眼珠甚至都不会转动了,也不发疯,困了就随便一睡,像是个木头人。
就像是个没有了灵魂的人。
一个人若是没有了灵魂情感,还能算是人吗?大约是不算的。
经过了这些年,邓长年早就看开了,亦或是麻木了,说起邓长佑来,也不再悲伤难受了。
“我准备去从军。”邓长年眼中闪出决然的光亮,看向外面天空中高飞的鸟儿,沉声道:“汉人的江山,并不仅仅是眼下大庆的疆土所在。而经过了十几年的修养生息,尤其是今上登基之后已经稳定了政权……北伐,是整个大庆从上到下的意愿,不出两年,朝廷必然有所行动。”
“实际上,朝廷早就在准备着了。”
他说到此处,看了一眼沈柔凝。见沈柔凝俏脸平静地听着,几日里躁动的心安宁下来,除了已经下定的决心在坚定地放着光芒之外,再无一丝杂念。
“战事一起,便是机会。”邓长年沉声道:“也不枉我练得这一身本事。”
若是他战死了,总比无声无息地死在别处强。若是他侥幸不死功成名就,再回来,自然就是令一番天地。
沈柔凝微微点头,中肯地问道:“打仗靠的并不是蛮力,而是要靠脑子。个人勇武,与排兵布阵,并非是同一回事。邓长年,这一点你可想过了。”
邓长年咧开了嘴。
“父亲临走之前,给我留了一本兵书……是当年我祖母从娘家带过来的。”他的笑容之中终于带上应有的悲伤和沉痛:“祖母出身与邓氏。明义侯邓氏。”
“不仅如此,祖母还有一个身份……鬼面将军。”
邓长年转眼看向沈柔凝。
鬼面将军……她似乎在那里听说过。沈柔凝微一思索就想了起来,自己当初在南门鹊桥那里听过这样的一场蛮戏。蛮戏不重唱词,只看场面热闹,动作人物十分夸张以至于有些滑稽,因而不登大雅之堂。
鬼面将军,说的是一个面罩恶鬼面具纵横沙场浴血与火的红袍小将。蛮戏之中,此人勇武无比用兵如神,领三百人便能从万人阵中穿刺,宛若战神。蛮戏的结尾处,是一场大战之后,此人血衣红马,立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上,摘在鬼面,露出了如同上等美玉一般的容颜。
却是原来,此人因为太过年轻俊美,才以鬼面相遮。
因此,鬼面将军,也被人称为玉面将军。
蛮戏之中,却从未提过,这位鬼面将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