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长年只觉得肩膀的肌肉立即僵硬起来。
不待他开口,郑大爷又热情地携了他的手,道:“来来来,跟我到后院去,见见你舅母和妹妹她们……”
“表舅舅。”邓长年终于让自己的肩膀放松了些,露出一个十分不自然的笑容,急忙道:“我今日是匆忙上门,去见妹妹们会不会太失礼了?待日后备下见面礼,再相认不迟。而且,我今日来,是有正经事,要找表舅舅商议的。”
他今天衣着十分普通,更是空着手来的。
郑大爷连连邀请几句,邓长年只是推脱没有准备不肯往后院去,郑大爷才思量着是邓长年爱脸面,这么没有准备实在有些失礼,偏也就作罢,留下邓长年在书房叙话。又满心感慨地解说着这些年都是因为老侯爷的糊涂,居然隐瞒了这门亲戚,以至于没有照顾邓长年兄弟,让他们受苦了云云。邓长年偶尔应声,稍微显的沉默了些,只是神色之间越来越松,似乎是多年的心结终于慢慢被解了去一般。这让郑大爷十分满意。
直到他偶然间说完了一段话题,见邓长年欲言又止,又想起他一开始说有事找自己商议,郑大老爷便开口问道:“不知长年侄儿找我,是为了什么?若是因为军中遭受的不公,我会让人重新审查你的功绩,你完全不必太担心。”
“你是我明义候郑家的侄儿,谁还敢再克扣你的军功?”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坐姿端正,看似十分重视邓长年,但眼底却是流露出一些随意。大约是觉得,邓长年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找他商量吧。
邓长年摇摇头,感激地道:“关于军功的问题,表舅舅既然答应了我,我当然是相信的。而我与表舅舅商议的,并不是这方面的事情。”
他再次犹豫一下。道:“我知道一个大秘密,关系重大,若是上达天听,必然是大功一件……只是表舅舅也知道。我现在人微言轻,无法亲自开口,就想请托表舅舅您出些力……”
“哦?”郑大老爷闻言稍微重视了一些,见邓长年十分谨慎,便配合他挥退了附近伺候的人。问道:“什么秘密?”
邓长年没有立即开口。这让郑大老爷真的有些好奇了。不过,他耐心还算不错,没有立即催促。
半晌,邓长年才低声道:“我听说,有一个表妹来年春日就要进宫了。我要说的这件事,与邓家有关,却更与皇后娘娘有关。一但宣扬出去,则是能震惊京都的大事情,那个邓家……”他咬牙切齿,却又露出不忍心。
郑大老爷见他如此。念头之中转过种种可能的猜测,忍住难捱的心痒,冷静地道:“你想对付邓家那些人?”他微微点头表示赞同:“邓府本来就该是你们兄弟的。现在留在里面的人,在人们心中不过是跳梁小丑,没有人会站在她们那边的。”
“表舅舅说的很是。”邓长年脸上绝然和不忍几次变幻,道:“我还是姓邓,不想看到邓府被摘了匾额,血流成河。”
郑大老爷心中一跳!
什么样的大秘密,才会一旦公开,就会让整个邓府都不存在了!形容血流成河的。只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邓长年,一时间居然有些不敢追问了。
邓长年却是说了出来:“邓家与北金人有勾结。”
“可有证据!”郑大老爷心下骇然:“这种话,可不是能随便能乱说的!”就算是他仅仅从战场上一年不到就回京来了,但多年的权贵养成的气势此时全然爆发出来。亦是十分凌厉!
邓长年抬头,对着郑大老爷的,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不想看他们重新得意了,所以才来找表舅舅。我从前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表舅舅……所以想将这个消息送给表舅舅您做拜见礼。”
郑大老爷再次打量了他几眼,终于确信了邓长年说的是实话。现在的邓家当真是有人勾结了北金。至于邓长年为什么将这个消息拿来送礼。在郑大老爷看来,这无疑是因为邓长年想要牢牢抱住郑府的大腿才做出的决定。
看来,自己之前让人打压着他,果然是做对了。
年轻人都很骄傲。尤其是有本事的年轻人。若不是他见识到了现实的无奈残酷,又怎么会真心低头?!而只要自己今后再待他好一些……
“长年,你记住,越是大事,就越不能焦急。”郑大老爷面上露出高深莫测又和蔼可亲的笑容,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舅甥先做饭吧……用了饭再说。”
……
邓长年从明义候府走出来的时候,脸色一片平静。他说服了郑府暂时不要对外大肆宣扬他的身份,因而他离开的时候,仅仅只是当初那个叫郑棍的中年管家送了送他,就像他本来来找的就是这个管家一样,并没有什么人留意。
郑棍也仅仅只是送到了门外。
邓长年独自离开了。
当晚,明义候世子去了正院。正院的灯亮了许久,才归入了黑夜。次日一早,明义候府世子夫人的名帖就被送到了文昌伯夫人的案头。文昌伯夫人临进宫之前看了一眼,点头让人拟了帖子定了听戏的时间,将暂且将这帖子放在了脑后,一边皱眉沉思着,一边让人给换了大衣裳,准备车马。
“大小姐呢?”伯夫人皱眉问道:“怎么还没来?”
“回夫人,大小姐说昨夜被冷风吹的头疼不能起身……”来回话的小丫鬟战战兢兢,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勉强将一番话给回清楚了:“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