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届春闱,我祖父是主考。”邓长年道。
沈柔凝不动声色,想要听听邓长年能说什么。
邓长年的祖父也曾是一榜状元,历经宦海,自然有主考春闱的资格。而且,这也并非他第一次主考了。
邓其佑邓大人为人方正严肃,行事认真严苛。他主持的科举,俱是格外严厉,断绝舞弊行贿之事,时人都十分信服。听说,他从确定主考身份之后,就立即住进了贡院,再不与外面联络。
邓长年即便是他疼爱的孙子,也根本不太可能见到他。
“我本来想要去探一探祖父的口风,但却没见着人。”邓长年有些遗憾,丝毫不觉得自己行为有任何不光明之处,道:“不然,沈四叔入场,肯定能多几分把握。”
“父亲连陈家都不肯现在去,即便有考题在眼前,他怕也不会看的。”沈柔凝摇摇头。
“不过,我还是有了点儿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邓长年得意地道:“你也知道,祖父主持的考试多了,每每一到时候,就忍不住地琢磨考题……我去翻过他的书房,从他在书本上新作的记号,大约也能得到几个方向。”
“凝妹妹,你想不想听?”
沈柔凝毫不迟疑地点点头。
能有参考,让沈四老爷多点儿把握,为何不听。她并非是那迂腐之人。既然要支持沈四老爷走仕途,这头一步科举,当然是迈得越漂亮越好。
万一,说万一,沈四老爷若是落到了末榜,成了同进士那就有些不尴不尬了,是不是?
所以,哪怕邓长年说,有确切的题目给她,她也会拿给沈四老爷,给他些启发和方向。并不会因为什么公正啊公平啊这一类的,去做义正言辞的拒绝。
她也不怕邓长年说她心术不正是钻营投机之人。
然而,邓长年见她点头,却仿佛比她还要高兴似的,无声地咧开嘴大笑,而后从怀里摸出一个折的整齐严密的方胜,拉起沈柔凝的小手,将方胜放在她手心里放好又合拢,其间自然不忘多摸几下伊人柔荑,露出讨厌的满足笑容,道:“凝妹妹,你长年哥的一番心,可都放在这里,交给你了。”
沈柔凝差点儿没忍住去抽邓长年几巴掌。
邓长年显然很明白她的忍耐底线,说罢就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沈柔凝,再次稍微认真了些,道:“几个方向,都是极有可能的。你想法子让沈四叔多朝这上面想想,做些准备,把握也大一些。”
“多谢了。”沈柔凝缓缓地道。
邓长年虽然无赖的很,但却不能否认,他如此这般,总是为她着想的。
“有凝妹妹一声谢,我邓长年上刀山下火海都心甘情愿了!”邓长年夸张地道。这话才说罢,他又舔着脸,笑嘻嘻地道:“其实呢,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沈四叔留在京城了,我若是想凝妹妹你了,也不必跑那么远路了是不是?”
沈柔凝心中一动,微微抬头,问道:“你的身体,是彻底好了么?”
“早几年就好全了。”邓长年笑着支起手臂做壮硕状,道:“你别看我现在苗条……不用两年,我肯定就会壮实的让你惊掉眼球……放心,我现在的身子是倍儿棒的,你将来嫁给我,不用担心年轻轻就守寡的……”
沈柔凝再也忍不住,抬起脚狠狠地踹了邓长年一下。惹得邓长年在那里一个劲儿地无声表演着痛苦。
“邓长年。”沈柔凝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为了不想自己被他气出毛病,主动说起话,问道:“你现在知道我母亲是陈家嫡女……那你有打听出更多的么?你的母亲,伯母大人,应该知道些当年内情吧?”
“这个,我的确问过我娘。”
谈到正经话题,邓长年果然收敛了些嬉笑无赖样子,道:“只可惜,我娘知道的也不多。她只是知道,当年你娘是公认的京城名媛,多才多艺,婉约大方,有许多人追求。只是后来不知因为什么,她渐渐低调起来,一直并未传出什么婚约,直到有一日,嫁给了外地的一个举子。”
“后来才传言说,她是因为面上受伤才低调行止……她出嫁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替她惋惜呢。”
“至于具体怎么受伤的,我娘说她还问过,似乎没人知道。反正并不是那些聚会宴会茶会这些公共场合。若不然,那么大个消息,京城早就传遍了。”
不在公开场合……也就是说,当年事情发生的时候,在场的人很少,而且都是有关系有紧密联系的,才能将内情瞒的很严实。
绝不会是沈四太太自个儿不小心受了伤。且沈四老爷十有八九在场做了见证,而后他们才顺理成章地成了一对儿。
沈柔凝默默想了一会儿,便将这件事情暂放一边,正想着如何才能打发走邓长年之时,突然听到了外面又有了些动静。
沈柔凝看着邓长年。
邓长年立即警觉起来,无声地闪到窗边,靠着墙,藏住身形,往外看出去。又很快重新回转沈柔凝身边,轻声道:“是婶儿和范嬷嬷。她们好像正要往外去?”
沈柔凝立即站了起来,道:“我要跟过去看看。”
“你跟我来。”邓长年抓了沈柔凝的手,拉着她到了窗边,又贴着墙观察了片刻,才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示意沈柔凝跟自己出去。
邓长年人很瘦,但手掌却出乎意料的极其宽大,又粗粝的很,手心的温度又那么高,以至于沈柔凝有些凉的手一下子就热乎了。
她挣了挣,惹得邓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