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凝笑,笑容轻快。
曾经的小烦闷,这会儿也烟消云散。
陈厚绩回来了,陈府好生热闹了一番。就连那悬挂着的灯光,也是许久才歇。
游潜住进了陈家客院。
据他说,他在京城无亲无故无家无室,找战场袍泽,天经地义。陈厚绩没法子,只能安排他住下。
“游家蜀中养马世家,在大庆根本不缺人脉。以他家的背景,在京城怎会找不到落脚之处?住进来,不知道打什么主意!”陈厚绩找到陈厚蕴,道:“大哥,你见一见他?”
若说游潜是找靠山……昨日在云兰会,大皇子已经对他生出了强烈的赞赏和招揽之心。若他愿意,大皇子肯定能给他找到地方安置。而若说靠山,陈府难道能比得上大皇子?
大庆至今仅有两位皇子!大皇子虽然尚未被册封太子,但那也是早晚的事!
“哦?”陈厚蕴道:“既然是你的朋友,又住进的陈府,我肯定是要招待一番的。”
待到家中几个长辈下衙归来,陈厚绩就领着游潜,一一拜见了陈家老爷子和两位老爷,也给他介绍了同辈的陈厚蕴兄弟几人,置办了一桌酒席,一同作陪。
游潜的性子,一见就是交游广阔的。他口才很好,说起巴蜀见闻绘声绘色,再谈及沙场征战更是热血沸腾,比陈厚绩那些干巴巴数字地图般的讲述,不知道要精彩了多少倍,立即就将陈厚温和陈厚琪两个人折服,与他亲近起来。就连陈厚绩,听游潜这般述说,也仿佛回到了不久之前的热血站意,勾起了他的情绪,偶尔大声开口几句。几个年轻人,不知不觉,就饮下了许多酒!
陈厚琪俊脸通红,眼神晶亮,透着向往,仿佛自己也踏上了那战场一般。他再饮一杯酒,终于自撑不住,轰然滑到了桌底!他倒之后,陈厚温也没坚持太久,一样倒了下去!
说道精彩处,陈厚绩起身仗剑而舞,纵声高歌!显然,他也喝了不少了!游潜面膛通红,扯开了衣衫,放浪形骸,显然也有了醉意!
只有陈厚蕴依旧安然稳坐,手中酒盏不疾不徐,偶尔抿一口。一盏用完,再倒一盏。他没有少饮,却已经眼神清亮含笑,并无醉态。
“陈兄!”游潜与陈厚蕴用力碰了一盏,酒盏内的酒水洒出了大半。他开口道:“三元及第,文魁星首,实在让人我游潜敬佩!在下打小看书就头晕!一直认为,武功好练,肯吃苦就好,但读书却难,说不成怎么也不成!”
“一般的读书人我不服气,但陈兄你不一样!厉害!厉害!”
他大笑着一口饮完了盏中酒,将酒盏往桌面上重重一放,伸出大拇指朝着陈厚蕴高高竖起,道:“秦叙那小子厉害,鬼主意多,坑万人而不眨眼,我敬服!但秦叙都对陈兄您服气,可见陈兄乃当世人杰!我游潜服你!”
“只可惜,陈大哥居然没有姐妹!不然,我游潜一定倾族来娶!”
“游老弟尚未娶亲?”陈厚蕴含笑问道。
游潜摇摇头:“尚未立业,何以成家!如今我也算是军中一员小将,所立功勋也算对的上我这二十年勤练武艺!现在嚒,我游潜也算能毫无愧色地说立了业,能准备成家了!”
“二十年,游老弟都不曾沾染女色?莫非至今依旧是童子之身?”陈厚蕴眼中闪过一抹光芒。
“那倒不是。”游潜此刻已然半酣,言辞中早就没了防备,如同在军中时候与那些汉子们开口吹嘘着自己的光荣“战绩”:“蜀女多情,楚女热烈;江南女子温柔如水,北方女子爽朗忠贞……我游潜不敢说阅百女,阅十女还是有的……”
陈厚蕴向游潜举了举酒盏,道:“没想到,游老弟竟然是个多情的性子。”
“那是……”游潜端起酒盏一饮而尽:“这世上女子各不相同,我等理应多多怜惜,哈哈……”
陈厚蕴微微一笑,也将酒盏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准备走了。
酒宴进行到现在,也差不多了。
“游老弟明日还要去兵部报道吧?今日已然尽兴。游老弟,改日再把酒言欢。”陈厚蕴说罢,喊了人进来将这已经明显醉了的二人各自送回去,又交代道:“看好了,别打扰了他们休息。”
不管这游潜所言的花丛经历是真是假,能这般开口吹嘘的,他就是有妹妹,也绝不会嫁给这样的自诩多情之人。
多情就是薄情。
有这种性格这种心思的男子,从来都不会是女子的良人。
陈厚蕴知道的很清楚。
他离开了前院。走到自己院子前,不愿意自己这一身酒气惊到自己的妻子,便在夜色之中缓步而行,由着灯光将树木假山照的影影绰绰,将自己的影子拉的很长,或者短。
夜风清凉。
天上有云。有几颗星星。
内院格外安静。有守夜的婆子碰到陈厚蕴,纷纷避让见礼。
他走到了荷塘边,走进了小亭,目光平静前望,就看见了对岸伴月轩。想到了沈柔凝,露出一个微笑。
夜风从伴月轩空旷的院子里,经过了那槐树下的石桌,再经过了那艘固定停泊的船,在卷过并不宽阔的才露出尖尖荷叶的水面,送入了小亭,在陈厚蕴因饮酒而有些发烫的面庞温柔地停留,而后才渐渐没入到了他身后的夜色里。
陈厚蕴倚栏而立,解开了衣裳,露出了精干的胸膛,也闭上了眼睛。
晨起。
陈大奶奶今天醒的格外早。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