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送她走。”陈厚蕴慎重地开了口:“就在近日。”
他没有与陈厚温解释太多。因为有一些事情,解释都只将苍白无力。而若是陈厚温经此之后,能彻底放弃沈柔凝……也很好。
陈厚温沉默片刻,神态间是发泄过后才有的疲倦,半晌才道:“如此就好。我就没什么可以担心的了。大哥,三弟告退。”他不愿意多留,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下了石阶。
陈厚蕴又在亭子里坐了许久,才离开这里去了陈大太太那里,与小承方待了好一会儿,对陈大太太笑着道:“娘,阿凝刚才在马车上说想家了……她在我们家已经住了大半年了,说起来也是该回去看看了。”
陈大太太怔了怔,打量了一眼陈厚蕴:“她说的?”
陈厚蕴点了点头。
陈大太太一时间心绪有些乱,拖了一会儿,才道:“说的也是。只是,我很是有些舍不得她走。但让人家骨肉这么久见不着,的确不合适。”
“阿凝也说舍不得您,所以才一直都犹豫着没法开口呢。”陈厚蕴的目光落在襁褓之中的小承方身上,露出淡淡温柔的笑意:“不过京城离徐州府的距离并不算远,走水路又快又稳……您若是想她了,再写信接她来就是了。”
陈大太太再次狐疑地打量着陈厚蕴,口中道:“你说的有道理。”
她直觉陈厚蕴这一提,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但偏偏,她实在不好主动开口问。若陈厚蕴并没有那种意思,那岂不是对他的侮辱?他们表兄妹日后也不好坦然相见了?
她不愿意看到那个局面。
沈柔凝离开了也好。
她不在府中,也省的有人看见了,像豆绿月白她们那般,想得多了,难免就会有流言蜚语生出来。那样对谁都不好。就算将来……将来……陈大太太越发肯定地觉得,沈柔凝此时离开了更合适一些。
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回过神。看见陈厚蕴,想了想,忍不住道:“厚蕴,不是娘无情……娘问你。你觉得什么时候给小承方找个母亲合适?”
陈厚蕴怔了一下,抬头看向陈大太太,缓缓地道:“娘,你放心。儿子没打算孤独终老。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我想为承方的娘守一年。也算是对自己有所交代。”
一年。
不算太久。
陈大太太能够接受。
想齐家的那个齐焕之。娶了一个病弱之女,熬了好几年那女子才西去,而后那齐焕之又替她守了三年……虽然这么比较十分不合适,但相比之下,黄氏给陈家留下了一位嫡孙,并不算蹉了时光身后一场空;且陈厚蕴只守一年……一年后就能再娶,陈大太太实在非常满意了。
翌日。
沈柔凝来请安的时候,陈大太太就问她,是不是要走:“……我是拿你当亲女儿的,你有什么话。难道还不能直接同我开口?这般小心见外,却是让我伤心难受。”她对沈柔凝道:“你想回家看看,乃是人之常情,舅母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的,会生你的气。准备什么时候走?我还给准备些东西,你带回去给你娘和你的弟弟妹妹。”
沈柔凝怔了一下,不禁露出疑惑。
陈大太太见她这般,和蔼地笑了:“是你大表哥特意告诉我的。你这孩子,看着文文弱弱的,偏有什么都放在心里……这样不好。以后万不能这样了。”
沈柔凝不明白为什么陈厚蕴又想让她走了。
仅仅是因为。她提过一次,他就如此地顾及她的感受么?
沈柔凝心中涌出暖意,有些羞涩地笑道:“大表哥真是的,嘴巴那么快。倒是让舅母误会我。”她很快做下了决定:“我今日来,本来就是要告知舅母批准的,想近日回去看看父亲母亲和弟弟妹妹,具体日子,还需要外祖父和舅母您们来定。”
“既然如此,三日后是个利出行的好日子。”陈大太太将日子定下来:“老爷子那里。还要你自己去说。三天时间,也够你我准备行装了。”
“让大舅母费心了。”沈柔凝应了下来。
别了沈柔凝,回到了伴月轩,她没有立即让人收拾行李。老爷子上朝去了,她想与老爷子说一声之后,才开始收拾。而且,她此时尚有些缓不过来神。
她昨天都打定主意多拖延几日了。但陈大太太既然开口问了,又替她定下了一个如此近的日子,她难道还能说不愿意走么?以什么理由不愿意走呢?
三日后。
这日子近的甚至让她感觉到了仓促!她又不着急赶时间去做什么,又是头一回才说想走这个意思,连老爷子都不知道也没答应呢,为何陈大太太就立即做主定了这么个仓促的日子!
沈柔凝觉得这里头一些古怪。
她做在伴月轩的水榭边,望着一池的碧荷,想了一会儿,吩咐红缨道:“……在府中暗中打探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红缨沉默领命而去。
但没等红缨打探出什么,陈府就突然迎来的客人。
沈柔凝诧异地随着婢女去了陈大太太的待客室,一眼看到了齐圆圆,极其不解——
她和齐圆圆不是两日前才见过么?她这会儿怎么直接过来府上了?同她一起来的,莫非就是她的娘亲?
“阿凝,来。”陈大太太和蔼地对沈柔凝招手,道:“快来见过候夫人。”
“阿凝见过夫人。”沈柔凝规矩见礼。
齐圆圆的父亲封的是平武候。眼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