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
一片晴空,天蓝的清澈透人,几朵白云也闲成了丝,挂在天空中,如同一层美丽的薄纱,好看极了。
这一日,沈四老爷要出门与几个相熟的士子交流,正好顺道将沈柔凝和沈端榕送到了一家书馆中,郑重地拜托了前来接应的陈厚绩。
陈厚绩这一日一身青色袍子,打扮的十分随意。他向沈四老爷做了保证,就将沈柔凝和沈端榕接了过来。
同沈四老爷道别之后,陈厚绩这才仔细地打量着沈柔凝和她身后的丫鬟——沈柔凝年纪小,扮上男装只觉得是少年俊俏;但她的那个丫鬟却已经大了,怎么装扮,也掩饰不住少女的窈窕柔美。稍微有眼力一点的,轻易就能将她认出来。
不过没关系,少女们扮上男装,往往不过是为了出来行动方便罢了,又不是真的让人认不出来,所以并不用在意。
“表妹想逛什么地方?”陈厚绩笑着问道。
“既然来了书馆,就先挑两本书回去。”沈柔凝干脆地在书馆里走动起来,很快挑了几本野史趣闻之类的笔记,让伙计包起来,付了帐,出了门,又道:“听说南门鹊桥那里最热闹,我们去看看。”
陈厚绩愣了一下,随即面色一苦,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我们去秦淮河边走一走?那里有许多画舫,还会有船娘抚琴唱歌,也很好玩的。”
南门鹊桥在京城偏南的一条街上。所谓鹊桥,原是前朝有家酒楼突发奇思妙想,将大街上正相对的两家酒楼买了下来,在二楼悬空架起一座精美的廊桥来,将两家酒楼连成了一座,又有了嘘头,取了牛郎织女七夕相会的故事,将这座空中廊桥取名为鹊桥,很快就有了名气。后来,大庆建朝,以建宁为京都,这条越发热闹的街道就显得拥挤不堪使用,于是朝廷下令拓宽重建,原来的建筑都要往后拆移了些。而这座鹊桥却因为十分有特色,就重新修了台阶保留了下来,成了人人都能登桥游览的地方。这条街也被命名为鹊桥街。
因为有这登高处,那些杂耍的艺人便聚在这里卖艺。有了杂耍,也就有了其他的热闹。各种摊点小贩也开始聚集,渐渐就成了建宁城如同庙会市场一般的存在,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一年三百六十天几乎日日都是喧闹的。
这般热闹的场面,好吃的好玩的各种小玩意儿肯定多,但同样的,各种问题也就多了——比如摘人荷包扇坠的小偷;再比如说,坑人蒙人的骗子;更比如说,心黑手狠的的人贩子。
沈柔凝和沈端榕都是小孩子,跟着的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也都年纪不大,正是那些人贩子想要下手的目标。而他今日出门,只有他和他的跟班剑穗二个人。
那么多人,万一有些动乱将他们冲散了他们,说不得转瞬间就遭了毒手,不见了踪影。
往那里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陈厚绩实在不敢领着他们去。
相对的,秦淮河那边,又有景色,又有小贩买些漂亮的玩意儿,人又不怎么多,又有画舫可以租做,又安全又有趣,才是适合他们这些人去的地方。
但沈柔凝却并不想放弃南门鹊桥。
那里才是一个城市最有意思的地方。不去感受一番,岂非遗憾的很。她听完了陈厚绩的解释,便道:“表哥所虑甚是。不过呢,待咱们到了街角,凝儿先给表哥看一件物品……若是表哥看过了依旧说不许,那凝儿就不坚持了。”
陈厚绩再次愣住了。
他不信有什么东西,能让自己改变主意。
要知道,南门鹊桥那个热闹地方,没有哪家的姑娘不感兴趣的。但几乎所有的大户人家,都禁止了姑娘家到哪里去——一旦出了意外,那就是追悔莫及!
而那些公子们,只有有了成年人的身量,才准许结伴进去玩,不怕人贩子下手。但进去的公子们,几乎人人都丢点儿荷包什么的,留下了纪念。
便是陈厚绩自己,原以为自己好歹是习武的有些功夫傍身,也丢过一次荷包。没法子,人太多了。防不胜防。
沈柔凝居然有把握说服他同意?她凭得是什么?物品?
陈厚绩再三打量着沈柔凝笑吟吟的小脸,不禁好奇起来,让剑穗租了去租了一辆大马车,几人一起乘坐了,朝着鹊桥街去了。
一路上,陈厚绩几次问起,沈柔凝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倒不是她卖关子,只是……很简单,不过是辆特殊些的马车罢了。
到了地方,一直没有说话的夕颜显然激动起来,张望了一番,对沈柔凝行礼道:“姑娘,那边。”
陈厚绩的视线立即跟了过去。
街角的一颗大槐树下,停着一辆特殊的黑色的小型马车,由两头看着就十分温顺的骡子拉着,车辕上坐着一个二十出头短打扮的年轻人,似乎也瞧见了这般,正驾车行驶了过来。
“表妹想坐车进去?”陈厚绩稍一沉思,道:“这辆马车不大,倒是的确能驶进街里……但坐在马车里逛街,能瞧见个什么热闹,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吧?”
当然了,乘坐马车从鹊桥街经过,与人群隔了一层呢,也就没什么危险了。只是没意思罢了。陈厚绩心想。若是表妹如此打算,不嫌没意思的话,那他陪着就是。
只是,刚才被调起的期待居然是这么一个结果,陈厚绩心中难免有些扫兴和失望。
沈柔凝摇头道:“绩表哥,我这马车可是有些不一样的。用来逛街,虽不如置身人群那般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