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太爷笑了起来。
他挥挥手,小童进来重新换了茶,闻一口新鲜的茶香,才开口道:“厚绩,这又有什么惊讶的。当年你姑姑两岁就能背诵千字文,三岁就识得了五百个大字,五岁就能做就算数!这世上多的是大器晚成努力坚毅之辈,但有些人,就是天资聪颖,不得不让人惊叹!”
“你秦幺小小年纪,在音律上的造诣,不也是前无古人?”
“你沈家表妹聪慧些,六岁时候收服一家人开了个铺面,又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惊讶的?”话虽然这么说,老太爷那神色之间,有掩饰不住的骄傲之意,眼中一直带着笑。
“不过,这天分再好,后天也也努力才是。”陈老太爷道:“不然,这世上就没有这许多《伤仲永》的例子了。更且,许多人天资其实一般,不过是早慧些罢了。”
开窍早和开窍晚的区别而已。
所以像他这样的人,听了谁家的小姑娘聪颖,谁家的小儿子三岁能文之类的话,笑笑也就过了,并不会太当一回事儿。但搁在自己家中,自家有小辈聪慧,肯定很高兴就是了。
早慧之人,真能有一番成绩来,才会让人惊叹。
说到此处,老太爷脸上的笑容不禁慢慢淡了去——
当年,他的君怡是何等的聪慧美丽。如今,十几年过去,这京城还有多少人记得她?总不是他当年疏忽,没能护住她……
“祖父教训的是。”陈厚绩见陈老太爷神色变幻,忙道:“孙儿以后会更努力的。”
“你能有这样的认识,很好。”陈老太爷对陈厚绩的态度表示了满意,抿了一口茶,又问了一些细节,便让陈厚绩下去了。
十几年都过了,也不在乎多这十几天。
……
沈柔凝哪里也没去,一直就在临水院窝着,等待着沈四老爷从贡院出来。
临水院很安静。
沈柔凝闲暇下来。铺开了笔墨,开始酝酿答应了秦叙的话。
沈端榕做完了沈柔凝布置的功课,也不敢打扰她,就在一边安安静静地。解着一个九连环。
沈柔凝没有立即动笔。
她既然答应了秦叙,又准备手那润笔的银子,当然要全力以赴。
前世,她虽然对绘画很感兴趣,却一直没有安宁的日子来学。后来生活平静了些。又总是惦记着杂七杂八的,勉强入了门,心思却不能沉静,一直到最后,水平也仅仅是一般。
今生从头再来,在沈氏那个小山村,磨练画技,就是打发时间的最好法子。时间还很长,她也很有耐心,一直没有尝试着真正去画一幅画。直至当日酒醉之后有所触动。才终于喷薄而出,画成了此生第一副真正意义的作品。
沈柔凝微微敛下双目,回想两次秦叙弹琴时候的样子。
琴音缥缈,听不真切,却盘旋不去。
那些个仙山云海……是秦叙本来就有一点儿向道寻仙之心呢,还是他的琴艺实在太好了,只为了他想要一副谪仙图,就能绕着这一点儿挥洒自如?
若做谪仙,他的年纪也太小了,不弹琴的时候。就显得青涩,哪有什么谪仙的气质。但他生的不辨男女,十分好看,再装模作样一下。那贵公子的气质也能所谓伪装成谪仙人。
檀香袅袅。
沈柔凝闭目许久,才终于提笔蘸墨,宣泄而出。
沈端榕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姐姐,连九连环也不解了。他的姐姐,可真厉害。他要是能跟她一样厉害就好了。
恩,也不对。他是男孩子,将来一定能比姐姐还要厉害,保护者姐姐不受欺负……
……
“榕哥,你想学怎么装裱么?父亲不在家,我们两个来试试……”
“姐,你这里裁歪了。你仔细看看,是不是?”
“榕哥眼光可真好。来,你来试试,小心别伤到手……”
“姐,我一定好好学!以后你作画,都让我给你装裱,好不好?”
“那你得好好练习才行。不然,裱坏了,我的功夫就白费了……”
很快就到了三月十二日。
一大早,沈柔凝和沈端榕就梳洗停当,由沈端榆陪着,却贡院接沈四老爷。
沈四老爷人瘦了一圈,精神头却不错,笑呵呵地坐上自家马车之后,嫌弃地闻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在家等着我就是了,这人来人往的,几千人从贡院出来,满大街都臭哄哄的,别熏坏了。”
他心情很不错,连讲话都是松快有趣的。
“父亲,你发挥的很不错么?”沈柔凝就问道。
外面陪着的沈端榆也支起了耳朵。
“应该是不错的。”沈四老爷愉快地道:“几个题目,入场之前,我都有细细思量过,并不是那生僻毫无准备的,因而没觉得紧张难过。”
“很幸运,考号的位置也不错。”
“这么说,是父亲厚积薄发,且运气也到了。”沈柔凝微笑道。
“应该是。”沈四老爷有些感慨。
回到沈府,沈三老爷问候了几句,见他难掩疲倦,就放了他回了临水院。沈四太太站在正房门口,沈四老爷刹那之间扫去满面疲倦,整个人都光亮了起来。
但到底是熬过来的。
沐浴更衣之后,用了碗粥,沈四老爷便倒头就睡,一直睡到张灯时分,肚子饿了,才重新清醒过来。厨房里沈三太太还留了人,听闻沈四老爷醒了,立即送进来一大碗羊肉汤面和几个小菜,人却没来打扰。沈四老爷吃饱之后,与沈四太太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