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婉觉得自己浑身都是没有力气的,腿也有些发软,只撑着走回了梦樱阁,身上乏力,心中沉重,只想去睡一觉,睡着了,一切痛苦都幻化为了一场梦。
“夫人!”一个侍女匆忙地跑了进来。
“怎么了?”玲儿问出了声。
“大都督他……大都督他殁了。”
“什么?”步婉微微启唇,声音却是近乎蚊鸣,身体一下子软了下去,玲儿和一个侍女忙上前扶住了她。
胸口有什么在剧烈地翻涌,她强行压住了将要涌上的血液,紧紧地闭上了双眸,眉头锁成了两座高峰,手中的羽扇缓缓跌落,泪珠不住地倾泻。
周公瑾,你骗我……
你说过的,你会好起来,你说过你会陪我一起喝酒,你骗我。你真不够朋友。
第一次在身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第一次有一件事能让她如此恐惧,四周的空气恍若凝结成了固体,让她呼吸不到任何氧气。
心头的那把刀越插越深,不会致命,却是让她生不如死。
从前那个同她坐在小亭中饮酒,谈笑风生的男子,那个总是喜欢用扇子敲她头的男子,那个同她有君子之交的男子。
她刚刚明明才见过他,此时却要让她接受以后再也无法见到他的事实。
眸光定在了地上静静躺着的羽扇上,明明这把扇子还在,可他却不在了……
眼前一片昏黑,她想要大叫出来,想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在知道她的朋友会离她而去的时候却无能为力。
她明明知道这段历史,却无力改变。
历史的舞台蹁跹,她本以为谁会成为这舞台上的主角是要经过厮杀,手段,计谋的计量后才能决定的。
原来在这个叫做历史的舞台上,有着无数的演员。他们按照时间的剧本去演绎着他们被编排好的一生,可到头来,戏中人却不知那是戏。
何其悲哀?!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谢巧倩曾经会说出那句“我宁愿什么都不知”了。
原来知道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却无力改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沿着设定好的轨迹越走越远。
这种看着她在乎的人去演绎着这台戏。演绎完属于他的一生。谢幕,落幕,却无法阻止的心情该是何等的痛苦,何等的悲哀……
她忘了是多久之久,她才沉沉地睡了过去。睡梦中。她仍能看到那个一身墨衣的男子,他站在星光下,面上浅笑莹莹,用他的羽扇轻敲着她的头。
步婉咳嗽了一声,睁开眼帘的时候看到的是外面的星河,每颗星星都很亮,很耀眼,像是仙子的泪滴。
“夫人。”
“依瑶?”她沙哑地出声。
“夫人,你怎么样了?可要喝些水?”
“依瑶,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轻轻拉住了依瑶。
“陆大人知道夫人回到了梦樱阁。便将奴婢送了回来。奴婢回来的时候夫人你刚刚睡下,陆大人为了避嫌,待了一小会儿便就走了,让奴婢好好地照顾夫人。”
步婉咳了两声,呼吸不由得沉重了。
“夫人,水。”玲儿倒了杯水给她。
她摇了摇头,实在没有力气去喝水了,张口说话都有些困难。
“夫人,大都督过世,吴侯很伤心。现在……”
“莫要提他。”步婉漠然的开口,不觉锁起的双眉间是厌恶的神色。
玲儿同依瑶皆是一怔。
玲儿不由得锁眉,她本想若夫人醒来看不见吴侯会不会失落,可却不想夫人竟会以这样冷漠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曾经夫人被罚。有一日吴侯来了梦樱阁,让他们所有人好生打扫着这里,交代后便就离开了。
今日吴侯匆匆将夫人抱回了梦樱阁,医官也是匆匆地跟了来,吴侯一直守着夫人,只是在夫人快醒的时候离开了。
她心疼夫人。今日医官来看诊的时候说夫人脉象极弱,身体极虚,有病症郁结于心……
“夫人,其实……”玲儿心里一痛,开口想要说些什么,起码要将吴侯守着夫人的事情告诉夫人,起码这样夫人心里会开心一些,可她却看到夫人闭上了双眸,依瑶亦是对她默默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夫人此时定是什么都听不下去,便就止住了话。
天边一道闪电乍现,转眼间,天边的星辰被乌云遮了住,只留下一片暗沉,步婉静静地看着这骤变的天气。
那日,阴雨连绵了一整夜,外面雨打树叶凄凉的声音清晰地入耳。
那夜,她一夜未眠,什么都没有想,像是把自己放空了,却如何都无法入眠,直到早上才有了些许倦意,小睡了一会儿便就起了来。
“夫人,这是刘医官开的药,夫人趁热喝了吧。”依瑶将一碗浓黑苦涩的药递给了她。
步婉看着那药微微锁眉,接了过来,一口气喝了下去,末了,用手抹了抹唇,并未吃依瑶递来的蜜饯,因为什么都吃不下。
“夫人,郑医官求见。”玲儿进来道。
“请进来吧。”她将空碗放回了托盘中。
“臣见过步夫人。”郑煜恭敬地俯身行礼。
“免礼。”她无心多说些什么,只是机械式地应付着。
“郑医官,可是吴侯让你来为我家夫人诊脉的?”出口的是玲儿。
昨日郑医官不在,来的是刘医官,这郑医官的医术实属厉害,恐怕将所有医官加在一起也敌不上他一个。让其他医官来吴侯定是不会放心的,想必郑医官也是奉了吴侯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