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开我!”出了轩宇殿后,她锁眉去挣脱他的手,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触碰,接受不了他掌心的温度,这会让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彼此间的温存,会让她更加的看清如今他们之间的距离究竟是怎样的遥远。
她如避蛇蝎,他却将她冰冷的手握得更紧了几分,“婉儿……”
她稍稍别过了头,再无言语,彼此静默无言,只感受着彼此指尖的温度,她的冰冷,他的温暖。
“吴侯可还记得曾答应过我些什么?”她轻轻扬了扬唇角,“让我离开吧,你留着一个躯壳有什么意义?”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她曾经疯狂,曾经执着,像是她曾对浩轩所说,她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可如今她清醒,她冷静,她碰壁到头破血流,于是她懂得了什么叫做强求不得,懂得了不该执着得不到的温柔。
她宁愿稀里糊涂的幸福,也不要明明白白的痛苦。
人总是会怕,她也不例外。
他仍是望着她,眸光温和的似是清潭,听到她的话后他的眸中并没有什么恸然,像是全然没有听到一般,将她冰冷的手握紧了几分,薄唇勾起的笑清浅柔和,答非所问,“婉儿,梦樱阁依旧你离开前的模样,依瑶和海棠一直等着你回去。”
她轻轻锁眉,轻声呢喃了一声“依瑶”。
依瑶定还不知道她无恙的消息。
梦樱阁,这三个字让她心头一紧。
这个装载着她所有回忆的地方,这个她曾当做是家,当做是港湾的地方,这个她下定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要离开的地方,如今让她望之却步。
注意到她眸光的额变化,他弯了下唇角,“如果你不再喜欢那里,我可以……”
“不必。”她打断了他的声音。
不是因为不在意,不是因为可以忘却所有的苦痛。她只是想让自己放下罢了,如果可以,她情愿再失忆一次。
她看到那双凤眸中凝结了点点喜色,那样的眸光像是个孩子一般。只是纯碎的欣喜,很淡,很浅,却是她第一次从他的眸中看到。
她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这次他没有再强求于她。彼此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像是陌生的两个人不得不单独走在一起,却没有一点可以共语的话题。
记得她离开的时候,这里的樱花悉数飘零,只有光秃秃的枝桠,此时亦远不到樱花盛放的季节,她不知他是怎样做到让这里再次飞舞漫天樱花的,让她不由得想起当日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莺飞草长,岁月静好……
曾经本来认为可以那样一辈子的。
步婉稍稍低眸。停下了脚步。
这里面有她想立刻冲进去要见的人,亦有让她不敢再上前一步的往事。
“吴侯。”她轻轻开口,声音是轻温的,却并不带有什么感情。
“嗯。”他不习惯于她对他的这个称呼,怔楞了半响才应答了声。
曾经那个眸光澄亮,依偎在他身边,笑容娇俏,唤他“孙权”的女子恍若再也找不回,恍若消失于这天地间。
那个她,是被他弄丢的。那就让他将那个她找回家……
“吴侯究竟怎样才会同意放过我?多久?”
这个问题他始终没有给她答案,她却不得不一次一次地问。
曾经的那个她,总是努力地让自己变得更好,总是会让自己向他再靠近一些。可如今她并不惧怕他的厌恶,就像是她曾认为可以成为他的唯一,如今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半响没有给她回答,她没有看他此时的神色,却并不是没有感觉到他眸光中的沉挚和悲戚。
她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她知道,他会给她一个答案。
“婉儿。”他顿了下,“无论你想要什么,无论你想怎样,孤都会答应你,唯独这件事,我不得不自私。”
这是她给她的回答。
她低眸苦笑。
什么都可以答应她吗?她想怎么样都可以吗?
她想问,孙权,如果我说我让你像是我只爱你一般的只爱我,我让你把我当做是唯一,这样可以吗?
自然,这句话她并没有问出口,不过是想要去逞一时的意气罢了。若是从前,兴许她当真会如此问,因为这是她的心愿,可如今这些也不是她想要的了,他也绝不会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
人总是轻易许诺,不是因为想要食言,不是因为没有考虑周全,而是因为不了解,不了解其实自己能给的从不是对方想要的,不明白对方所想要的偏偏是自己无法给的。
她没有问,自然亦不知道他会给她一个怎样的回答。
很久很久以后,再忆此时满天飞花下她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她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不需要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因为在他的心中,她一直都是那个唯一……
彼时,不过是她一直都不知道,他一直都没有说罢了……
此时,她仍是低眸,嘴角揉进了一抹嘲讽,一抹自嘲,“你打算囚禁我一辈子吗。”她在问,却更像是陈述。
“夫人。”清浅的声音在耳边,一声之后,再无下文,她听到有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猛然抬头时,月下,她看到的是不远处依瑶一双含泪的双眸。
一瞬,她也蕴了满眼的泪。
眼前模糊间,她被跑上前来的女子抱了住,“夫人,真的是你,对吗?”
泪水夺眶,她笑,“怎么,不欢迎吗?”语气像是在闲聊打趣,恍若她当真只是离开了很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