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叶英喃喃的道,就在前几日,他也在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而被悔恨咬噬着他的心。
“你能理解?”李承恩重复了一遍叶英的话,呵呵笑了两声,又是几口酒下肚,摇了摇头道,“不,你不能,因为雪衣还活着,你还能够挽救,还来得及,可是我呢?”
“她……”没料到有这种转折的叶英愣住了。
“她和无衣到我家之后,因为突然有了个儿子,我实在是很高兴,我姐姐姐夫也很高兴,孩子虽然瘦了些,但身体还好,李家有后,如何能不高兴呢?而她看起来也很开心,整个人似乎都放松了下来。”
说到这里,李承恩闭上了眼睛:“可是那时,我没注意到,她早就已经垮掉了,多年的防备生活让她虚耗了太多心神,在加上做姑娘那会子磨难太多,等我意识到她未婚生子的事情有多么为人诟病时,她却等不及我的成亲典礼,走了……走了……”
李承恩喃喃的念叨着,仿佛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一声“走了”一直在空气中回荡着,似乎在诉说着他对亡妻的思念……
这让叶英虽有心问他为何之前说已经成亲生子却再也无法问出口了。
直到李承恩大醉之后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牌抱着嚎啕大哭:“阿英啊,你走了,我和孩子可怎么办啊,我不顾姐姐的反对强娶了你的牌位,你在地下可以安心了啊,你是李家的媳妇儿,不是不检点的姑娘啊,阿英啊,你为什么要抛下我那么早就走啊……”
一旁被雪衣称为阿英的叶英:……
轻离,之前我还觉得眼前这家伙与我或许是同病相怜,可是现在我只想拔出“轻离剑”送他一块儿去见他的“阿英”,怎么办?
他默默的看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承恩,瞧着那木牌上明明白白的携着的李门方氏英娘灵位的字样,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对这一切,他最终也只能归结于巧合了。
而这个巧合带给叶英的郁闷之气,加上李承恩让他对雪衣的愧疚更深,于是往日里因为要思考剑法保持清醒而从未喝过酒的叶英,将剩下的几坛子酒统统喝光了,与李承恩二人,真正做到了不醉不归。
不知道又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叶英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头痛。
这虽然是醉宿的正常反应,但是没有经验的叶英有一瞬间以为,他是不是得了风寒了?
“醒了?”朦朦胧胧之中,他似乎听到了雪衣的声音,还有屋子外女儿闹闹叽叽喳喳小麻雀一样的说话声。
直到冰凉的布巾搭上他的额头,他的视线渐渐清晰,头痛略略缓解,他才终于意识到,之前他所“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是错觉。
“轻离……”
他喃喃的叫着坐在他床边握着自己手的人。
雪衣抬眼看了看他,轻声道:“先不要动,等我给你散一下头痛,不然你等会儿可能起来会头晕。”
说完,她低下头,握着叶英的手上继续专心发动她的万花技能。
对叶英,她从来都不会吝啬,因为她舍不得他有一点痛楚。
“什么时候回来的?”叶英如她所言没有动,躺在榻上静静的看着雪衣眉间的疲惫,她身上的似乎还染着浅浅的尘土。
雪衣低着头没动,口中道:“今天早上,你不知道吧,桂掌柜说,你跟李大哥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学会跟他一起喝醉酒了?一点都不像你呢。”
说着,她不由笑了起来。
“没有下一次了。”他淡声答道。
是的,没有下一次了,再也不能,辜负眼前这个几乎把半生都给了自己的女子了,幼时,她于他一样大,却尽心尽力的照顾只懂得思考剑法的他,渐大后,担心他一辈子闷在山庄里,帮他瞒着父亲与他一起出门游历并一路照顾着他。
与他结发后,又毫不迟疑的为他经历了那么大的痛苦生下了两个可爱的孩子并照顾他们长大,到现在,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第一时间却还是来照顾酒醉的他。
并没有听出他言外之意的雪衣有些意外的抬眼看叶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口中道:“这没什么,只当是偶尔放纵一次,酒多伤身,次数多了就不好了,嗯,应该可以了,头还痛么?”
叶英总是显得那么的冷静自持,当早上她到达求缘居听到桂掌柜说叶英和李承恩都睡着而且已经睡了两天之时,说不惊讶是假的,看到榻上睡的满头汗珠发丝散乱的叶英,雪衣不得不说,那样“有人气”的叶英,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了。”叶英闭眼感觉了一下,很快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在雪衣诧异的目光中轻轻拉过她之前放开的手,将她揽入了怀中,直到她温热的身子将他的怀抱填满,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她是真实的,不是虚幻的,他叶英,是比李承恩幸运的。
“陌上花……终于开了么?”
随着自己的心意,他轻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鬓角,觉得异常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