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艳惜给我的公寓打座机的时候,正是权晟风送我回家的当天晚上,我睡了一天起来,刚洗完澡,黎艳惜就打电话来了,我在卫生间其实也听到电话响了,但是我觉得也就是妈咪或者何灵,找我问客人的事,我没往心里去,等我出来发现接通了发现是黎艳惜时,我就觉得身子发冷。
她在那边声音压得很低,“你在哪儿?”
我说家,她说来趟我住的地方。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在医院么?”
“我跑了。”
我很不明白她跑了这句话的含义,她跟我说别多问了,赶紧来吧。
我换了衣服打车去了黎艳惜的住所,她就站在二楼阳台上朝我摆手,我赶紧上楼,门开着,进去之后我看到地上的行李箱,“这是干什么?”
“我问莫谈霖了,他说我差不多好了,他给我的药我在医院拿了很多,我就跑出来了,一个小时前吧,他有个手术,现在还发现不了,你把我送到车站就行。”
我靠着门看着她,这是套三室的公寓,中间有个隔离板,那边是一室一卫,是俩在酒吧上班的小姑娘租的,这边是黎艳惜的,两室一卫一厅,隔音不太好,但是地点好,而且环境特别干净,有点豪华公寓的感觉,我一直说让她买一套自己的房子,那属于稳赚不赔的投资,她又不是没钱,她比我富裕,莞城第一名、妓的资产,据我所知,在那个时候,买几套房子一点问题不成。
但是黎艳惜总说就喜欢租,出了事能跑,要是买的,光查房产证就能知道住在哪儿,尤其她打交道的人,非富即贵,黑白都有,她惹不起就跑得起。
所以我也觉得,她虽然在风尘圈子里算是大红大紫了,可也挺可悲的,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我说过你搬来跟我一起住,她说不行,别害了我,她的名气比我大太多,我也仅仅是局限于来到过世纪名流的知道我是二楼的花魁,但是黎艳惜,只要知道莞城风月场所的,就没有人不知道她。
“可是你要跑……莫谈霖人家救了你,你一声不吭就跑,你怎么这么没素质?”
黎艳惜低着头,很久都没说话,我弯腰去看她的脸,她躲了一下,我清楚的看到她脸上有泪痕,她抹了一把,声音哽咽。
“我不能耽误他了,我今天早晨,听见他在办公室打电话,可能是给家里,说他不想见他妈妈给介绍的那个公务员了,他妈妈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有娶的女人了,他妈妈问是谁,怎么没听说过,他说你认识,黎艳惜。当时我听见他妈妈在电话里跟他吵起来,他正好看见我在门口,就挂断了,追出来的时候我进了病房,把门锁上,他一直敲,我也没给开,然后他就走了,中午时护士给我拿药,说他在做手术,很大的一个脑瘤手术,得几个小时呢,我就趁这个机会跑了。”
我听得头昏脑胀,我觉得她和莫谈霖属于没事儿自虐型的,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你笑一下,我冷一会儿,你跟我哭,我朝你笑,你说你爱我,我说对不起,我说我恨你,你说我知道。我觉得这属于十六七岁的高中生才有的矫情,他们这个岁数了,还这样,特别讨厌。
黎艳惜不再跟我说话,她进了房间,去收拾最后那点东西,在她进屋的时候,茶几上的电话座机响了,我赶紧拿起来,生怕被黎艳惜听见,我猜是莫谈霖,果然就是他。
“你出院了怎么不跟我说。”
“是我。”
那边愣了一下,“黎艳惜在么。”
我扭头看了一眼房门,她正在衣柜旁边拿着一个箱子找东西,“在,她要跑,让我送他去车站,你快点来,能来么?”
莫谈霖那边的喘息很急促,“马上,拖住。”
他挂了,看样子他特别着急,我觉得这个着急是建立在害怕失去的基础上,我理解黎艳惜的逃避,如果现在白唯贤这么对我,我可能也不会直接回应,不因为别的,就是自己脏了,不再是过去那个记忆里青涩干净的女孩了,就不该贪恋那段感情的延续。
白唯贤本身做的也不好,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何况莫谈霖这样自律的男人,黎艳惜的口碑比我还差得多,她这么做,我特别理解,我也在这一时刻,看着黎艳惜慌张匆忙的身影,觉得自己的作法特别矛盾,我不想看着莫谈霖因为失去她而痛苦,虽然不熟,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好人就不该苦,而黎艳惜,她是我亲人一般的知己,也是同病相怜的盟友,我不忍心让她苦了这么多年还要奔波一世,莫谈霖是她最好的归宿,不能这么错过。
但是与此同时,我也在想,我和白唯贤,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是否在他对我这点兴趣消磨殆尽那一刻,就真的彻底相望天涯了呢,我到底甘心不甘心,舍得不舍得。
佛说,人生苦的太多,求不得是最苦,守不住也是更苦。
我连得到都没有得过,我谈何守住。
我愣神之际,黎艳惜就出来了,她提着一个大袋子,放在行李箱旁边,将另外的红色包裹递给我,“帮我拿着,那里面有皮包和钱,是我全部身家了,你细心,千万帮我拿好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吧,送我去西城长途车站,我坐到莲城,然后换轮船到凤城。”
“到了之后呢。”
“我那边也有姐妹儿,开的发廊,我过去跟她一起,别跟莫谈霖说,他找你你也别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