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杯酒下肚,文弘不胜酒力,已经坐不直了,一只手支撑着脑袋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挥舞着,配合闭不上的嘴。
君霖看着他略烦。他本意是想与文弘聊聊,抒发一心内心的感概。或为天子,或坠泥潭,大起大落间,文弘是如何熬下来,他又是如何成就今日的地位。
当日文弘“莫欺少年穷”,让他心生无限感概。
他是想要认真谈一谈胸怀抱负,不想文弘吃醉酒后,竟然一直在拍着桌子唠叨。之所以说文弘是唠叨,是因为这家伙一直在说废话抱怨他,比如一会嫌他冷着脸吓死个人,一会却又嫌他笑的好看是笑里藏刀,刚说他大气赏赐了许多金银,转头又骂他抠门连私藏也要。
盯着那张烦人的嘴看得久了看,渐渐也不那么烦躁了。
想起了那夜少年的红唇,艳丽的如同最毒的日头,令人不敢抬眼望。
君霖递杯酒给文弘,后者要接,他又躲开,亲自喂到文弘唇边。文弘明显是愣了愣,皱着眉看他一会,才一口白牙咬住酒杯,抬起头喝完酒,又伸着脑袋追着他的手过去,将嘴里衔着的酒杯重新再塞回他的手心。
“这酒真好喝。”文弘抓住君霖的手,不顾人家的挣扎,强行摁倒自己的胸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酒杯也好看。你给我的,真的不会收回去对不对?我真怕有一日,一切都没了,我还是只有馒头……我要的不多。”
文弘一双大眼闪着水光望过来,君霖莫名心头一动,却又避开了文弘的目光。
他利用了文弘,完事之后,还能留下这人么?
“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君霖低语,“只要你乖。”
他想给少年留一条命,但愿少年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枉费他的好意。
若做了,他必定不会手软。
“喂喂!”文弘拍着桌子低吼,“你说什么,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
君霖一眼扫过去,文弘又不争气地缩缩脖子,差点没把自己缩到地上去。
“好了,你醉了,回去吧。”听文弘胡言乱语,虽然也不是那么厌烦了,但君霖还是不会浪费多少时间在这个上面。
酒劲儿上来,文弘却不肯走,仍拉着君霖的手,痛哭流涕地表白:“臣对圣上是一片真心,圣上要宠臣啊宠臣!”
君霖瞪着眼看他,还从未有人敢直接求到他面前做宠臣!这人已经醉得很了,方才还只是言语间不用尊称,此刻竟然说出了砍脑袋都难抵其罪的话。
“来……”君霖刚想叫人,文弘伸手堵住了他的唇。文弘的指腹很软,带着浅浅的牛乳的味道。吹溪曾向他禀报过,这位金陵王兴致来了,常拿进贡的牛乳沐浴。
文弘整个人已经趴在了桌子上,撅着屁股,伏低上身,姿势十分不雅。
“圣上,臣很想很想问您一句。”
君霖一动不动,等着他打完酒嗝,屡直了舌头说话。
“臣想就问问。”文弘似乎在憋笑,憋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又想悄悄跟君霖说话,结果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君霖的脸上,要不是君霖手脚快抱住了他,他恐怕就要从桌上滚下去。
君霖一点点的好心情因为文弘太过放肆而消失,正当他要宫人进来拖走文弘去浇冷水时,文弘的话,让他更是气个半死。
文弘神秘兮兮问他“是否不能人道”,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他说实话,文弘绝对不会告诉第三个人。
君霖也不等宫人过来了,抬手将酒直接浇在了文弘脑袋上。那酒已经烫温了,起不到什么醒神的作用。文弘被浇了一头,还伸出舌头接了几滴顺着头发留下来的女儿红。
“朕真是拿你没办法。”君霖闭了闭眼,打横抱起文弘。文弘不客气地环上君霖的脖子,脑袋往君霖胸前一搁,呼呼大睡。
君霖这次真要气死了,将文弘往隔壁耳房的硬榻上一丢,吩咐宫人谁也不要管文弘,径自沐浴歇息去了。
第二日早朝,文弘难得没有请假。郡王是爵位,不必上早朝,但君霖给了他差事,便是许他入朝听政了,只是他自知身份尴尬很少过去而已。
这次他醒来时身在东暖阁,离上早朝的地方不远,就硬着头皮来了。
于是朝臣们听金陵王的“咳咳”声,听了半个时辰。
宫人宣布退朝后,相熟些的大臣纷纷围住文弘嘘寒问暖。
“只是昨晚着凉了。”文弘知道这些人中没一个是真关心他的,也就随口应付了几句。
很快御前的宫人跑来,说圣上请了御医在东暖阁,让文弘过去。
众大臣又纷纷羡慕文弘的圣眷优渥。不管新皇对废皇的好是否掺杂其他目的,但至少目前看来,废皇的日子过得很是不错。
文弘在众大臣羡慕的目光中,心中打鼓的去了东暖阁。到了殿外磨磨蹭蹭不肯进去,看见张敬田又要去挑衅,可惜张敬田没工夫搭理他,扭头走了,害得他都没理由在外耽搁。
莫福出来相请,笑道:“王爷怎么比昨日还磨蹭?”
文弘心想:昨天只是被皇帝拿剑吓唬过,所以害怕罢了,今天进去说不定脑袋真的要掉。
早朝时,君霖瞧他的眼神,冷得如同冰渣。
他知道君霖怒气的症结所在。
不就是他昨日吃醉酒问君霖一句是否不能人道。君霖已然弱冠,还不纳妃,平日里对美貌宫女都不拿正眼瞧得,说什么忧心军国大事,无心儿女情长,这不是充足的借口。
他也只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