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佳氏惊讶的几乎要立时昏厥,忍住阵阵眩晕奔上前来拉住李嬷嬷的手。李嬷嬷吃力的睁开眼睛,看是佟佳氏,似乎想要笑一笑,无奈却没有一点力气。
佟佳氏泪如雨下,哭道:“他们怎么忍心这样对待你!”她仰天喊道:“皇上,你究竟还是如此的薄情!”
周围赶过来的宫人见佟佳氏这样,纷纷跪地磕头,将脸埋的低低的,瑟瑟发抖。玉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腿脚酸软瘫坐在地上。
两位太医进进出出,玉容在内室转来转去,想要帮忙却无从下手。佟佳氏高烧呓语不断已经一天一夜了,她也是六神无主。
李嬷嬷被人抬下去治疗,她虽然张罗着要太医用最好的药材,可太医却道:“李嬷嬷怕是就这一两天的功夫了,实在伤得太重,神仙都救不了了。”
玉容无品无阶,佟佳氏也失了宠,太医也就直言不讳了。
玉容心里恼怒,怒喝道:“太医说得是哪里话?且不说救死扶伤本就是医者本分,如今李嬷嬷还活着,你就胆敢说她立时就要死了,你是看着皇贵妃这会子也不省人事,存心来糊弄我呢?要不然我让我阿玛亲自来督着,也好过你们这些奴才阳奉阴违!”
太医没料到这小小的女孩子家竟然这样厉害,当下也不敢得罪,只是反复的赔不是,答应尽力医治云云。
正在玉容好不容易出了胸中一口闷气的时候,外面有脚步声齐整而来。玉容侧过头望去,只见一晕明黄颜色袭来,身后跟着步履几乎一致的三四个太监,个个脸上都写着精明。
玉容即便是没有见过康熙,也是认得那一身龙袍的,她离门口最近,急忙盈盈拜倒,口中直呼万岁。
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上的事情,所有人都跪下磕头。
康熙掠过玉容旁边的时候诧异的望了一眼,却也不言语,而是直奔佟佳氏的病榻旁边。玉容的心扑通扑通几乎要跳出来了,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家姐的病,还有刚刚太医糊弄时的恼怒,脸唰的一下全红了。
见床榻上的佟佳氏一脸惨白,额头上似乎还冒着细珠子,双眉紧锁,时不时还见惊吓的神态,康熙有些动容,便坐在佟佳氏的床畔上,问道:“这样病着有多久了?”
太医正要回答,玉容却跪着转身道:“回万岁,姐姐这样已经有一天一夜了,喝了四副汤药下去,却还是不见起色,太医说再过三刻还不清醒,便要用针灸了。”
康熙见此抬眼直视玉容,玉容忙羞愧的低下头来,手中却不停攥着娟子,慌张不已。
康熙淡淡问道:“你是皇贵妃的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玉容连忙答道:“回万岁,臣女名叫玉容,是皇贵妃的胞妹,今年十五岁了。”
康熙微微蹙眉,他并没有问她的年龄。
刚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玉容在里屋对太医发号施令,起初他还以为是这景仁宫里面的掌事宫女,还叹过这声音这样年轻,却威慑十足,没想到听到后头,却是佟国维的女儿。
这女孩子看上去美貌端庄,天赋极高,却有些伶俐过头了,佟国维挑在这个时候让她进宫,必定是有让她取代玉麟的心思。在看看床榻上已经病的不省人事的玉麟,心道佟国维也太狠心了。
康熙没有再理会玉容,而是转身俯视佟佳氏半响,轻轻唤道:“玉麟,玉麟。”
佟佳氏根本毫无反应,还是蹙眉抽搐,康熙不免有些恼怒道:“怎么治了一天一夜还不见醒转?你们这些太医也太会当差了,见这景仁宫无人主事便存心糊弄是吗?要不然也让你们去慎刑司走一圈?”
太医急忙跪下磕头,直说恕罪,康熙不耐烦听下去,便大手一挥,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天黑之前皇贵妃若还不醒转过来,你们两个连同太医院院使,都提头来见吧!”
太医吓得双腿发软,几乎瘫坐下来,又不敢耽搁,连忙哆嗦着起身上前替佟佳氏诊脉,康熙起身避到一旁,见玉容还跪着,便吩咐她起身。
玉容缓缓站起来,身姿轻盈,裙摆刚好极地,她不自觉的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心道还好不算凌乱,便稍稍带了一点笑意对康熙福道:“臣女多谢皇上,有皇上关切,想必姐姐立时便能醒来。”
康熙淡淡看了一眼玉容,没有任何反应,便转身对张德胜说:“回乾清宫,留人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立刻来禀。”
张德胜应承着答应了,疾步跟在康熙身后,稍稍看了看玉容,玉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呆呆站在那里看着康熙一阵风似的来,又一阵风似的走,整个人说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有些局促。
她出神想着,皇上对待姐姐还是有些情分在里头的,并不像姐姐表现的那样哀怨。又着急回忆刚刚自己是否有失礼之处,有没有说错什么话让皇上恼怒了。想到阿玛对自己的打算,心里便像裹了蜂蜜似得,会心一笑。
李嬷嬷终究没有能够熬得住,这样的年纪,能够活着从慎刑司走出来,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在病床上折磨了两天一夜,瞪大着双眼,却说不出话来,直到咽气的时候,都看着景仁宫正殿的方向。
伺候李嬷嬷的两个小宫女直掉眼泪,把她的遗体擦洗得干干净净的,回了主管太监之后,便好生叫太监抬了出去。
奴才的性命最是不值钱的,连李嬷嬷都是如此,更何况她们这些主子根本不知道的人,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