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意思是何三舅现在官职不高,怕孙、杨两家看不上,偏生傅母却道:“你三舅迟早是要升的,早一点迟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反倒不快的看了儿媳一眼,“你是觉得,九儿还高攀不上了?”
宋氏一个头两个大,婆婆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呢?眼下还把自己埋怨上了,哪里还敢再多说?赶忙赔笑道:“怎么会?我只是想着,事情办得稳妥一点的好。”
傅母这才消了气,说道:“上次给你打断了,明儿得空就让人去谢家一趟。”
宋氏心里暗暗叫苦,忙道:“我想着给表妹说亲,总得八字有一撇,才用得上保婚的人,若是早早的就请谢夫人,倒显得咱们唐突了。”顿了顿,征询道:“不如咱们找人去问一问?大致有个谱儿再说。”
傅母皱眉想了想,----亲事还没个影儿,闹出太大的动静也不大好,显得自家侄女轻浮了,因此点头道:“也好。”
宋氏又道:“依我看也不用别人,马大奶奶嘴角伶俐又会做人,不如辛苦她走一趟,回头咱们再答谢人家。”
马大奶奶虽然嘴巧却很严实,亲事说成了是功劳一件,即便说不成,也不会宣扬的人人尽知,----毕竟傅家和马家还要做亲戚的,烂也烂在肚子里。
偏生傅母不同意,觉得马大奶奶既不够身份,又不是正经媒人,不悦道:“要她做什么?请官媒的人便是了。”
当初傅老太爷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就迎娶了嫡妻,何家只是一介乡绅,虽然有几分读书人的影子,但却算不上什么书香门第。
傅母的性子说好听了是敦厚,说难听了就是愚钝,但凡人家可以说道理的事,到她这里就不大说得通,----不过却是个旺夫有福的,一路跟着丈夫,从小小的村妇,做到了如今的三品诰命夫人。
宋氏知道婆婆的别扭劲儿上来了,遂不敢再多说。
接下来,事情变得有点戏剧化。
一开始露口风的时候,两家都以为傅家是给初慧说媒。孙家门第够了却是庶出,杨家嫡出门第又不够,均露出欣喜的意思,甚至连初慧年纪小都不计较。
谁知道仔细一听,原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何家姑娘,顿时冷了场。
杨家出于对傅老太爷的敬畏,还算客气,说自己儿子小时候算过命,一定要找属猴或者属鸡的媳妇,----把何九儿排除在外。
孙家则是有些不痛快,直接撂了一句已经有亲事了,便打发了官媒走人。
那官媒在两家都受了气,亲事也黄了,没有谢礼银子可以拿,回来说话自然不会有多讨喜。虽然面带微笑语气软和,但却把孙、杨两家嫌弃何九儿的意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顿时把傅母气得倒呛。
----之前两家明明都没有订亲,突然都变得不合适了!
她自认为以弟弟的“本事”,怎么着也得混个五、六品,----现在娶了何九儿,对方就等于赚到了,偏偏两家都“不识货”,叫人好生懊恼。
最叫傅母头疼的是,先前在弟弟和侄女面前打过包票,说得妥妥的,甚至露出让九儿挑选对方的意思。
如今可好,居然一家亲事都没有说成。
再说何九儿这边,前几天还幻想过未婚夫的样子,如今得了消息,居然是两家都没有看上自己!她自负本身有美貌、有才情,对方不愿意结亲,必定不是看不起自身,而是嫌弃何家没有权势。
----既如此,姑母又何苦去高攀丢这个人?!
将来再说亲的时候,传出自己被两家嫌弃的风言风语,那该多难听?自己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弄得好像做了不光彩的事一样!
然而却不能说,更不能口出任何抱怨,只能偷偷的闷在心里难受,甚至悄悄的蒙在被子里哭了几回。----一连几天,何九儿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好,一脸郁郁寡欢,可把傅母给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