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正感觉到一些乐趣的时候,听得背后传来一道醇厚的男声。
“白大夫,可还满意你看到的?”
这彷如调情般的语气,白芷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赵凤麟来了。
赵凤麟刚从温泉汤出来,炎炎夏日,并不影响他继续穿着魏晋风格的挂衣,迎风飘摇,倒真有几分名士风度。
头发湿漉漉的,眼睛被熏蒸的得发红,一张妖孽得不像高龄男人的脸,带着清风拂面般的笑容。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白芷改编过的广场舞,语带欣赏:“白大夫果然奇思妙想。”
胡女们在这大太阳下面晒着跳舞,也是够累。
包括在给她捶背揉肩的九灭小和尚。
“大夫不满意,就得一直跳,弹,她再满意不了,就都把手脚筋挑断了来跳。说不定也别有趣味。”主人开了金口。
出口就是挑断手脚筋这样的狠毒,白芷有些相信,他的确是顾培楼的师父了。
坑杀这种事,也是一脉相承。
眼看着就要夕阳西下了,白芷收心,正色起来:“我满意,非常满意。咱可以开始诊病了么?”
说实话,她还是头一次遇见这么逗比的病人,偏偏这逗比的病人,画风还是正剧的。
他都是一脸严肃认真地逗比,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和其他病人的不同。
白芷也是被打败了。
没想到赵凤麟还是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无比醉人的微笑来:“满意就好。来人,带她去碎碧轩。”
白芷收敛了心绪,注视着赵凤麟。
“你这是什么意思?”
语带冰冷,眼神清亮。赵凤麟颇有些不愿移开眼睛。
“三天,三天后,我就会发作。届时你再给我诊脉。”
他说的云淡风轻。
可白芷看着他的眼睛,便发现有些不对劲。
原来以为他赤红的眼睛是沐浴了温泉之后才这样,现在看来,不是这么回事。
他呼吸沉稳,但却十分急促,显然是在隐忍什么痛苦。
为了求证自己的想法,白芷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臂是强健有力的,脉搏也洪而急,似乎诊不出什么异常来。
白芷又换了地方,深举取脉,总感觉他的肌肉僵硬,很难压下去。
这也是头一回,白芷诊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奇怪,他肌肉僵硬,呼吸急促,双目赤红,很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她望过他的脸色,确实透出一股不健康的赤红来。
若不是以为他刚刚泡了温泉,她早就诊出他在病中了。
“三天后?你现在就已经发作了?告诉我,你到底哪里疼?”
白芷循循善诱,很少有人能让她亲自问哪里疼的。
通常她都会总结出病因了。
这个赵凤麟,还真是头一遭。
出于一种职业的见猎心喜,她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万分关心在他身上。
之前对他并不上心,只想着治个病结交一下,或者对夺回玲珑有些帮助。
但是如今,她得好好地观察观察这个男人了。
他长了一双长的丹凤眼,眼尾上翘,似乎带着桃花,从眼神里,也琢磨不出他的年纪,大约三十几岁?
又看了看他的手指,上面没什么老茧,看起来也不像常常练武的——
浑身的神态,都表明这是一个如假包换的贵族。
贵族得的,无非就是那几种病。
眼睛赤红。
难道是——
“头风?”
“头风。”
赵凤麟和白芷异口同声,说出了同一句话。
“你明明已经发作了,为何还说三天后才会发作?”
她想不明白。
赵凤麟莫测高深看她一眼:“这不叫发作。”
也就是说,这只是他平时的状态?
真正发作起来,恐怕还要厉害。
头风,三国的曹操也有过的。史书里明确记载,古代的医疗条件,的确是很难治好的。华佗曾对曹操说,你的头风病根在脑袋里,除非服了麻沸散,开颅取掉病根,否则日夜疼痛,再难治好。
全天下,当时也只有一个华佗,敢跟他说开颅能够治好。
可偏偏曹操还是起了疑心病,怀疑华佗是要开颅弄死自己,把华佗杀了。
赵凤麟安排了白芷住下。说是安排,实际上不容她拒绝的。
九灭负责盯着她,不让她逃跑。
白芷也是看在这位大人物有些话语权的份上,暂且忍了。
她跟赵凤麟说过自己对他的头风病不一定有把握,他却置若罔闻,非要她留下三天。
说是让她了解病人……也就是他自己的生活起居,找出他的病因。
都是什么歪理。
开颅,那可是大手术,别说在现代都有一定几率失败,更别提在古代了。
她除了青霉素,其他设备一概没有,就连无菌室,无影灯,助手,全都没有,怎么开颅?
就是华佗说的那些,也不过是演义里的。
她没办法,她是真的没办法。
这句话,她跟赵凤麟在早餐的席间提出来的时候,他没动筷子。
看他的神色,似乎头风更厉害了。
接着筷子就轻巧地飞了出去,没入门外的一块假山石里,从外面看,严丝合缝,只剩下一个小黑圈,表示那是乌木筷子……
白芷明白,他不愿意听她说治不好。
赵凤麟动了另一双筷子,吩咐她:“吃。”
这人真是忍功强大,都痛成那样了,手都不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