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吗?
这家玲珑医馆在十里街开的日子也不短了,从没见过白大夫的家人。
这下子突然出现,原来是继室想让原来的女儿给姐姐看病。
继室的女儿,还是姐姐,这其中的门道,早就够值得玩味的了。
众人看向王氏的眼神又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有些年长的还知道个大概:“哦,就是原先青龙巷尾的那个白家的,听说没落了。三十年前,汾阳刘氏还光辉的时候,嫁女儿到白家,那可真是十里红妆……”
周围听的人也对着王氏指指点点起来:“哦,这个就是后来进门的继室啊!”
说穿了,也是看不起王氏的出身。
在大梁,门阀势力还交错纠结,高门大户虽然没落了几家,但是平民百姓里,对这些高门大姓,心底里还是崇敬的。说出去,那就跟小市民不一样的。
前朝甚至有富户为了跟高门大姓联姻,就算娶个小小的庶女回来,也要交给那些高门一大笔买婚钱。为的就是娶回一个高门女,光耀门楣。
这个白家,当初也是名不见经传,却不花分文,娶回了汾阳的刘氏女,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运气。
当下看白芷的眼光,就多了三分尊崇,看王氏的,则就多了两分鄙夷。
王氏想不到白芷会当众揭发出这些来,面皮红了一大半,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去狡辩。
不过她这人,脸皮还算是磨练出来了,一会儿的功夫,就平静了下来,换了一种方法在众人面前分说,她也是演技颇为高明,一下子就跪了下去,眼泪涟涟,看在众人眼中,倒也有了几分可怜相。
“当初是你母亲自己同意了,给我放婚书,允许她死了之后,我和崇仁自由婚姻的。这一点,你可以怪我,可我当年也是个弱女子,如果没有了崇仁,带着孩子,还是无根的萍,去哪里漂泊呢——”
王氏说的也是实话,当初白芷的生母也是看中的她,出身不高,没什么大手腕和眼界,白芷在她手下,小心一些,总也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她见这些话奏效,便又继续哭诉:“一笔写不出两个白字来,你我总归是一家人,总不能说两家话,如今你的嫡姐,快病得要死了,你作为一个大夫,又是她的妹妹,为什么不去看看她?”
白芷也是烦了她这些惺惺作态,但是偏偏她的作态,还是得到了一些同情分。
时下的社会,自然也是认为女子出嫁从夫,即便下堂了,娘家的亲戚,也不可能不认。
再说白芷骨子里留着白崇仁的血,而白若也是她同父异母的姊妹,这——如果真的见死不救,总是说不过去吧?
白芷也不会让她白白在大家面前把这个道理掩盖过去,她看了一眼四周:“王伯,你的腿,可是上月我给你正的?”
被点名的王伯,正是十里街外的布庄的伙计,一次干活,被布匹绊倒,摔断了腿,因为年老家贫,便到了据说价格优惠,大夫医术也很好的玲珑医馆来看腿。
白芷手法独特,一丝一毫都没让他感觉到疼痛,便轻松将骨头接好,连药方都没开,只说了几个食补的方子,打了一种叫做石膏的东西,休息了几日,便好的很多了。
王伯因此对白芷也是十分感念,白芷点到他名的时候,他也是很老实地点头:“不错,是白大夫给正的骨。”
白芷又问:“那你会否在我给你正骨前,便将我认为是害你的恶鬼,将我毒打推搡?”
王伯摇摇头:“那自然不会。”
“可我的嫡姐,不知道怎么,总将我认为是要害她的恶鬼。这不,差点还被她给推了一跤。”
白芷说的是云淡风轻,可底下听的人不是傻瓜,纷纷在下面议论起来。
“看那个王氏寒门小户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连继室的女儿越不过前头正夫人的女儿,这样的道理都不知道,还看着自己的女儿打前头正室的女儿,这可真是——”
啧啧声四处响起。
时下可是众口铄金的古代,没有什么消息传递,三个人就能说死你,更别说这么十几张悠悠众口,说的王氏更加没脸。
这下子她也只能说实话了:“芷儿,你就去看看若儿吧,她的痘疹,已经发到了胸口,腰上了!她现在正在抽搐……”
白芷一听,倒是觉得事情有点严重,或者王氏并不是真的来闹自己的?白若真的有性命之忧?
难道是自己当初最开始的诊断不对,导致错失了时机?
出于对自己的一种自我怀疑和自我纠正,白芷觉得,还是得去看看白若,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于是在和王氏约法三章之后,白芷还是拿起了行医箱,走到了隔壁。
此刻白芷见到了白崇仁和白嵩,也都穿上了素衣。
看来果真是很严重。
白崇仁见到白芷过来,看了一眼王氏,王氏拧着脖子:“女儿快要死了,难道还不让我去找芷儿吗?”
白崇仁对着白芷也有些不好意思:“喝的宝芝堂的公孙大夫开的药,他本来说是三剂药方就能好,可是没想到,越喝越差,他自己也说,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告诉我们,这是死症,让我们预备下棺材板了。”
白芷看了一下四周,这个房子是白嵩花了最后一笔钱置办下的,本意是用来给独孙白礼同撑门面的,万万不想让白若死在这里。
所以棺材,肯定是没置办的。
被白芷的眼神一记瞟过来,白嵩道貌岸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