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我白芷,不堪嫡母暗害,和她情分,同此断袖!”
她身上已换了新的衣袍,但是她的意思十分明显,王氏给她送来浆洗的衣袍,竟是想要害死她的毒药,她割断这样的衣袍,不就是要隔断最后一丝和后母的情谊么。
金诚仿佛也没想到白芷竟这样果决。
他还以为……
她果然不似惯常的闺秀。
接下来,白芷又走到了金诚面前,行了一个女礼,正色道:“既然已经和这毒妇两不相干,那我这就向官府去报案,金大人,请替我将这个毒妇抓回去,按律处置。”
什么?
王氏耳边都嗡嗡的,不敢置信,她喃喃道:“不能,你不能告我,我是你的嫡母。”
按律处置,自己这是害命,这不是要到死牢去么……
不行,决计不行。
金诚见到白芷的样子,这是动了真格的,他虽然县衙里待过几年,却从没处理过这样的家务事,尤其是女儿告父母的,这算是怎么说,大逆不道。
虽说是后母不对,毕竟也没有真的害命啊。
白芷见金诚似乎在犹豫,容不得他多想,扬了扬手里那件罩袍:“金大人,毒妇虽没有取到我的性命,可等她真的成事后,将我送到病人坊,那病人坊是什么样的地方?终日不见阳光,在那里过个几年,不用人来治,自己就死了。难道不是这样吗?”
见到白芷脸上红痕尚存,一张如花瓣一样娇嫩的脸,却被弄得有些狼狈的模样,金诚也心中觉得怜惜。
病人坊确实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朝廷的牛党提出的新政里,为了这些瘟疫病人设了一个病人坊,用意是好的,却没有搞出什么名堂来。
太医署哪里有什么太医乐意去病人坊给瘟疫病人治病?躲还来不及,病人坊的那些下人们,也没什么尽心尽力的。
到了后来,病人坊最初的用意也就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所以说是送到病人坊医治,实则是去等死。
这个王氏说到底,确实是用心狠毒的。
金诚挥了挥手:“这样吧,两个人都随我去,你们的案子不该我断。走,随我去县衙。”
他刚说完这句话,几个甲卫便将王氏拿了,又请了白芷要去县衙分说。
王氏死也没想到,白芷真有这个胆子将她扭送公堂,她又闹又哭撒泼,将几个兵丁也给挠了一脸。
金诚也是怒了,这王氏真是村妇一般,毒计不成要承担后果的时候,就这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和咆哮公堂有什么区别。
金诚看着表面和气的人,真把他惹恼了,也是能下辣手的一个人。
他当下命令几个兵甲卫将王氏掌了几个嘴巴,又把王氏反剪了,在她嘴里堵了个布条,王氏除了怒目欲龇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白芷自然也去了公堂立案,判案的是京城府尹,白芷并不认得,不过他倒是很识趣,又或许是金诚交代了什么,判了先将王氏关押一日,容后再审。
瞧王氏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生吃了一样。
白芷告了个饶,直说要跟着去瞧瞧大牢的模样,毫无烟火气地朝着牢头手里塞了几个银子。
牢头心道只怕是恨极了这后娘,要再跟去教训几句。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样的后娘落到这样下场也是活该。当下也就放了白芷进去。
白芷看了看这牢里情形,倒是比县衙的牢房好多了。
吱呀一声,王氏被关了进去,她本来有些秀美的脸孔显得十分狰狞,对着白芷咬牙骂道:“你这婊子养的小贱人,你早晚不得好死!”
“真是升米恩,斗米愁,把你女儿救了,什么好都没有落下。”
白芷斜倚在木头的牢门边上,王氏从栅栏缝里伸出一条手臂来,疯了一样,想抓住白芷的手,她甚至如同一个疯子一般,想要咬住白芷的手。
她自然记得,这是白芷最为珍视的一双手。
白芷见她这样发疯,也是难得动怒。
她一巴掌打了上去,自从她不时开始冥想,总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推云手也能练到一小半了,力气比初来古代的时候,可要大上许多了。
这一巴掌,把王氏的脸打歪了过去一大半,可以说是白芷用尽了全力打的一巴掌。
白芷揉了揉手掌,多年不动怒打人,肉碰肉,还是有些疼痛的。
“我娘给我的遗物,你拿去当了,我还没跟你分说,警告了你多少回,少把脑袋动到我的头上。”
“你一个继室,谋害嫡女,本朝律法是什么罪,我想你应该清楚。”
“我有本事治病,也有本事不知不觉害死一个人。王菊香,你听清没有?”
王氏捂着嘴巴,感觉到牙根处有一些松动,竟是牙齿也和着血掉了下来。
她眼睛圆睁着,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儿,竟也会动手打人。
记忆里,她一直是清清冷冷的性子,对自己或者有些不耐,不喜,但也从没有动过手。
这下子王氏也被吓怕了。
白芷微微笑了一声,露出好看的米粒般的贝齿,雪白莹润:“你,没听清?”
王氏看着这个笑容,总觉得心里没由来地发冷,她捂着脸,的确,计策败露,以白芷的医术,只怕下个毒药给自己,也是很容易的。
对这种人,不亲自尝点苦头,只怕永远都会觉得,自己好欺负。
白芷懒得再和这样的人浪费唇舌,当下招了招手,交给狱卒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