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行礼之后,站在那里,不紧不慢说道:“大师第一问,如何是佛?信女的回答是:一堆干屎橛。”
干屎橛,这话,这话也太粗俗了。
白礼同这下也觉得自己这个傻姐姐还真是傻,心头松了口气。
这草包不是被关在端王府不出来,怎么端王这次竟和她出来了,再看看端王和那个粉衣小姐的情景,心中明白了一大半。
一堆干屎橛,这是什么答案,比村妇最粗俗的言语还要粗俗。
凌七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什么跟什么?这都是,亏得那女人敢这么说出口。也挺为难的,只怕连佛经都没读过一本。
顾培楼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他还是强自压了下来。
底下的嗡嗡声上升到了一片嘈杂,都在笑话白芷的回答。
“干屎橛?干屎橛怎么可能是佛?”
“这妇人在说些什么啊……噗,什么干屎橛,那岂不是臭狗屎也能是佛。”
“佛怎么可能是这样腌臜的东西?你少跟着她胡沁。”
底下一片的议论声中,反而是法通方丈捋了捋长须,点了点头,面上泛出了一丝微笑。
方丈竟然在笑。
方丈方才凌七回答的时候也没有笑过,怎么白芷回答了一句干屎橛,就笑了?
一般人听到干屎橛也不该露出方丈那样的笑容啊,像是喜悦到了极点,才露出的一个笑容。
法通方丈的笑容可谓是货真价值,把众人都震惊了。
凌七咬住了嘴唇,想不到——法通大师竟然露出了这样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法通方丈终于发话,他给白芷的干屎橛下了注释:“无色无相,在小友的眼中,佛陀和干屎橛,又有何区别?小友已经深谙佛礼。”
他双手合十,对着白芷也行了个佛礼。
这法通大师又是何人,年轻时候曾西行取经,是佛教公认第一人,鲜卑皇帝曾想听法通大师讲经,许下无数金银财宝,法通大师却将他唾骂一番,只因鲜卑皇帝以杀人折磨人为乐,是出了名的暴虐之君。
法通大师当场唾骂他,鲜卑皇帝又被法通大师气节所感,还是放他回来,唾面自干的典故也就从此而来。
能得到法通大师的一个佛礼,只能说,是很合他眼缘之人。而且这样的人,全天下,只怕也能用五根手指数清。
法通方丈怕白芷的回答无法服众,又轻轻微笑解释道:“曾有个故事,前朝有个大文人和本教一位禅师打机锋。只怕大家都听过这个佛教典故?”
听闻法通方丈这样说,崔举人在下面喃喃自语起来:“不错,正是苏轼和佛印的故事!”
苏轼也算是前朝大文豪了,他和佛印打机锋,佛印问:你看我是何种样?
苏轼和佛印不对付,他恶语伤人:我看你是牛粪。
佛印却不恼怒,回道:我看你却像佛。
苏轼是洋洋得意,回家和家里小妹一讲,苏小妹却笑了起来,她说,你可别得意了,佛家讲究明心见性,他看你是佛,心里想什么,看人就是什么,证明他佛性高,可你看他却是牛粪,我看你啊,境界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这下子苏轼才发现,自己占了一时口舌之快,却被佛印狠狠摆了一道。
这个故事和白芷的回答,又有异曲同工之妙。
听法通大师的意思,这白芷的回答,不但不是粗俗,而是超脱了色相的,佛家讲究人人皆可成佛,在白芷的眼里,干屎橛都是佛,可见她的境界,和佛印,是不相上下的。
也就是说,白芷的境界比凌七稳稳高出一段。
凌七还在解释佛的阶段,可白芷却到了心中有佛的阶段。
在这一道机锋上,自然是白芷更胜一筹。
可是还有两道呢。
这两道机锋,比第一道岂不是更难些?难道她还能全部答好?
就在这时候,白芷又再次开口,说道:“第二问,如何是佛祖西来意?信女不才,另有一答:一寸龟毛重七斤。”
白芷知道,佛祖西来意这个问题,在后世的佛学典籍里,出现过无数次,无论是回答有意,还是无意,还是将佛祖的意思解释一下,都落了打机锋最下乘。
白芷不得不感叹,她活了一世,还结交了佛学院的一个女院长,两人甚至还一起研究了一阵子的佛学。
到最后,她也算半个佛学家了。
只不过纯属兴趣爱好,没想到今儿正好被自己撞上。
何为佛祖西来意就好比是数学界的一加一等于二,很难论证。
所以她另辟蹊径,既然无论如何回答都落了下乘,那她就荒谬绝顶的回答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答案,这在佛宗被称之为,出格词,但这样的出格词,也并非是瞎说,反而是另有寓意。
一寸龟毛怎可能重七斤?她的含义便是,佛祖西来怎会有意?
但若真有人认为一寸龟毛能重七斤,佛祖西来也自有意。
她这句机锋的意思,端看听者自己对佛祖西来何意的理解,并不妄加干涉。
只怕场中没有几人能听得懂。
比如凌七,她原来因为第一道机锋没说过白芷,已经是恨恨的,此刻,不由出声道:“怎可能?一寸龟毛重七斤?”
她声音不大,柔柔弱弱,但传到听众耳朵里,都觉得凌七所言有理,反而是白芷语出惊人,什么一寸龟毛重七斤?简直无稽之谈。
一直旁听的崔举人也听出了一点门道,他看着白芷,有点想的出神:“一寸龟毛重七斤,一寸